第61章 伤别离
姜晏觉得自己好像被晃了眼，几乎有些不敢直视他，急忙垂下头：“你出去吧，我这儿没什么事了。”
陆琛看着姜晏，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还是没有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陆琛行动力还是很强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陆家。
因为这事儿，叶成徽还跑来找姜晏。
“你都跟那傻小子说什么了？他回去嘴都咧到耳根了。”
姜晏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硬起了心肠，看起来十分冷静。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姜晏淡淡道。
但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要怨我。
叶成徽皱着眉看着姜晏：“你可不要胡来。”
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十分不着调，但是在大事上，直觉却准的有些吓人。
“前辈放心吧。”姜晏淡淡的笑：“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知道吗？”
叶成徽看他有了笑意，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那你给我说说，你要去哪儿？”叶成徽心中还是有一些疑虑。
姜晏看出来了，却只做不知：“荡云山，前辈可有耳闻？”
“好似听说过。”叶成徽皱了皱眉：“那个地方隔绝仙凡十六州和魔域，乃是绝灵之地，你去哪儿做什么？”
姜晏垂下头，神色闪烁：“荡云山是真正的绝灵之地，特产便是戮仙草，我想要斩断心魔，所以需要这种灵草。”
姜晏这话倒也没有撒谎，用戮仙草斩心魔是十分常见的，只是大部分修士，会购买人工培植的戮仙草，真正生长在绝灵之地的戮仙草，采集起来，是十分危险的。
“如此倒也合理。”叶成徽若有所思，普通心魔用普通戮仙草自然合适，但是姜晏这个心魔看起来就来势汹汹，去采集绝灵之地的戮仙草就十分正常了。
“只是是否太过危险了，就你们两个去，合适吗？”叶成徽质问道。
姜晏笑了笑：“阿琛已经元婴了，这种事情也要经历一下了，再说了，绝灵之地危险也是危险在，不能轻易动用灵力，我们二人就算是不动用灵力，一个进去一个守在外面，也足够了。”
叶成徽再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皱着眉看着姜晏。
姜晏此时却是一脸坦荡，神色平静的直视叶成徽。
“好吧……”叶成徽终于败退：“希望这次出去，陆琛能够想开。”
“我也是这个打算。”姜晏笑着看着叶成徽：“也许因为阿琛他只困在玄青宗和云州，见识过的天地，和人物还是太少，所以才产生了那样错误的感情，这次出去，我就是想要带着他见识外面的天地，让他解开心结。”
姜晏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他自己知道，这些话不过是些废话罢了，陆琛见识过的经历过的，绝对不少，唯一能让他走向正道的，只有让他恨自己。
叶成徽却觉得姜晏这话有些道理，点了点头：“也好，那这次我就陪你们跑一趟吧。”
姜晏笑了笑：“那就麻烦叶前辈了。”
陆琛晚上的时候就回来，一回来就跑过来见姜晏，还给姜晏带了陆家捎过来的礼物。
姜晏大致看了看，收下了。
倒也不是他欠缺这些，只是看着陆琛那张期盼的脸，他当然狠不下心。
就最后顺着他一次吧，以后想要顺着他只怕也不能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师徒俩很是低调的离开了玄青宗。
荡云山位于云州和中等州青州的交界处，荡云山下，镇压着进入魔域的入口，所以这个这方，终年都没什么人过来。
姜晏并没有选择传送阵赶路，而是一边游览沿路风光，一边使用飞行法器前往。
这一路上，姜晏对陆琛可以算得上关怀备至，予取予求，陆琛这几天的笑容，几乎超过他之前几十年全部的笑容，他心中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师尊也对他……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像是野火燎原一般，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看着姜晏的眼神，也越来越大胆。
而姜晏的内心也越来越焦灼，他越发能感受到陆琛炙热的感情，却丝毫不能回应，对他出格的动作，也只能当看不见。
终于，他们在一个月之后，到达了荡云山山脚。
荡云山百里之内都荒无人烟。
而荡云山山脚，甚至连活物都很少，周围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可怕。
“师尊，我们现在去哪儿？”陆琛这一路得了不少甜头，此时看起来十分兴奋。
姜晏看着他，眼神柔和：“去镇压魔域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戮仙草最好。”
“不行！”姜晏话音刚落，叶成徽就从玉佩里现出原形。
“那个地方太过危险，怎么能去，就在附近找找算了。”叶成徽沉着眼看着姜晏。
这一路姜晏如何纵容陆琛，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明白，姜晏对陆琛并无那种感情，但是没有感情还如此放任，这让他内心有一瞬间的不安。
“叶前辈。”陆琛在姜晏解释之前先开口：“既然是为师尊斩断心魔，就应该用最好的戮仙草，危险又如何，有我和师尊两人，不会出事的。”
叶成徽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陆琛，而陆琛却是一脸无辜，觉得叶前辈这几天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姜晏在这个时候，温声解释：“叶前辈放心，到时候我会自己去取戮仙草，阿琛只需要帮我护法就可。”
叶成徽听了这话却疑虑更甚，沉着脸盯着姜晏。
陆琛却一脸感动：“怎么能让师尊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来做就好，我不怕。”
姜晏看着陆琛，心理悲苦之意满怀，脸上却只能笑：“不必了，阿琛，你到时候要仔细看着，这个魔域的阵法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小心。”
陆琛的心顿时变得软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踏在了云里，有些晕头转向的。
“师尊……”他脸上泛红。
姜晏对着他又只是笑。
看着这师徒二人如此腻歪，叶成徽撇过脸去，心说，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两句话就把你哄得晕头转向，我看你师尊这次带你来这儿八成没好事儿，你就等着吧！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进了荡云山。
魔域的入后在荡云山的山底最中心，他们进去，就必须穿过半个荡云山，然后还需要土遁入山底核心。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第一，荡云山里，虽然没有妖兽，但是却有野兽，而他们也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大部分需要硬钢，第二，土遁的时候，若是遁到一半耗光了灵力，就是致命的危险，再加上地底情形不明，也需要时时警醒。
不过不管危险有多大，该进还得进，外面的野兽倒是好对付，他们两个好歹也元婴修士，总不能被区区野兽打败，不过姜晏故意考验陆琛，让他不动用灵力，且不能缠斗。
叶成徽气的说姜晏这是在故意害死陆琛，但是陆琛却美滋滋，觉得这是师尊帮助自己修炼，所以言听计从。
直把叶成徽气的哇哇直叫。
不过到底不过是些没有智慧的畜生罢了，他们一路上根本没遇上一点危险，都被陆琛全部解决了。
等终于到了荡云山山顶，陆琛一脸献宝的去姜晏面前求夸赞。
姜晏笑着抚了抚他的发顶，叶成徽在一旁脸色铁青。
“好了，阿琛去找些果子过来吧，我记得这儿的果子对修士很好。”姜晏吩咐道。
陆琛自然十分愿意，急忙去了。
等陆琛走远，叶成徽这才皱着眉走上前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害了他！他对你是真心的！”
姜晏看着叶成徽，神色温和：“叶前辈想多了，他是我的弟子，我怎么会害他？”
“但是你为什么？你……”叶成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咬牙：“姜晏，我知道他的心思在你看来可能违背伦常，大逆不道，但是他捧着一颗炙热的心放在你面前，你绝对不能就这么糟践！”
姜晏面上的笑意淡了淡：“难道在叶前辈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叶成徽被噎的说不出话，但是心中越发绝的古怪。
“这我不管，反正你……”
“师尊！”陆琛适时打断了叶成徽的话：“您看看是这个果子吗？”他献宝似得跑过来捧着果子给姜晏看。
姜晏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愣了愣，然后终于笑了：“就是这个，这个果子名叫无心，鲜红若血，其内无核，故名无心，这个果子吃了之后可绝情丝绝妄念，阿琛，你要吃吗？”
姜晏直直看着陆琛，话说的十分郑重。
旁边的叶成徽看着一惊，然后立刻到：“陆琛，还不快吃！”
陆琛却依旧直直的回视姜晏。
“我不吃。”他坚定道：“且不说这果子是否真有如此奇效，便是真的有，我也定不会吃，我的情，我的念，只由我自己决定，绝不会借助外物自欺欺人。”
看着他诚挚的脸，姜晏眼眶微酸，这孩子……
“你这孩子，这果子当然没有如此奇效。”姜晏压下心中酸楚，面上带笑：“这果子不过可短暂的清心明念罢了，你吃一枚吧。”
陆琛面带犹疑的看了姜晏一眼，又看了看果子，迟迟不敢动手。
旁边的叶成徽憋着火，拿起一个就塞进了他嘴里。
“要是这世上真有此奇果，还轮得着你采摘，早就被人采摘一空了。”
叶成徽语气嫌弃，仿佛刚才当真的人不是他似得。
姜晏也取了一枚，缓缓服下，陆琛这才惊疑不定的咽了下去。
看着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姜晏心中一酸，别过眼去，沉声道：“我们这就下去吧，采摘戮仙草，需得正午最好，之后的药效都会减弱。”
“好，我们这就走。”一听与药效有关，陆琛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之中，姜晏的土遁最好，一卷陆琛和叶成徽，立刻潜入了地底。
姜晏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山内的几处险境都在他的带领下有惊无险的避过，到了最后叶成徽都有些疑惑，难道姜晏这次来，真的只是采摘戮仙草。
他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顺利状态到达了地底。
姜晏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走这条路，真的是天命所归，连天道都在助他们。
一至地底，却是一片空旷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中央，封印着一个魔气翻滚的入口。
周围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戮仙草，伶仃的生长着，其余的土地和墙壁，甚至每一粒砂石都是黑色的，似乎被那翻滚的魔气污染了。
“这个地方，就是魔域的入口吗？”叶成徽喃喃，似乎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姜晏点了点头：“魔域被封印几千年，但是最近几年，却突然有些骚动，几大宗门连年加固，但是却不想，这才几年，就有魔气涌出。”
叶成徽手上掐算，眼睛却担忧的看向陆琛。
陆琛还无所觉，正要上去采摘那个戮仙草。
“不要去！”姜晏厉声喝止。
陆琛一愣，一脸莫名的看向姜晏。
姜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这东西极为危险，阿琛，你为我护法就可，我自己来采摘。”
叶成徽也阻拦陆琛：“你不要去，那东西似与你有什么牵连，你守在一旁就好，此处魔气过深，我一缕神魂不好久待，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晏一眼，一转身，投入了玉佩之中。
姜晏有些惊讶，他没料到，叶成徽掐算天机之能，竟然如此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没用，现在都来不及了。
姜晏对着陆琛笑了笑：“阿琛，听话。”
陆琛脸瞬间通红，急忙猛地点头：“师尊，我，我都听你的。”
姜晏几乎就要落泪，他侧过脸，一步步朝着魔域入口前那株戮仙草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危险，他俯下身摘到了那株草，但是就当他起身的一刹那，身体突然一晃，就要往魔域入口里倒。
身后的陆琛大惊，急忙上前拉他，但是他刚一拉姜晏的手，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竟然被姜晏反身推向了魔域入口。
陆琛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晏。
“师尊……”他紧紧握着姜晏的手，不肯松开。
姜晏毫不留情，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陆琛口中顿时鲜血狂涌。
可是陆琛拉着姜晏的手，依旧不松。
“为什么……”他执拗的看着姜晏。
“为什么？”姜晏似是有些诧异他的疑问：“你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吗？”
陆琛心神大震，一脸不可置信。
“陆琛，你知道我这一路忍了多久吗？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在你每一次触碰的时候没有呕吐吗？你是天心之体，我本以为收你为徒，等你结婴之后，就可将你炼成丹药提升修为，只是我发现我还是忍不了你龌龊的念头。”
姜晏面含讥讽，语意冰凉：“所以，你还是死了比较好呢。”
陆琛满眼绝望看着姜晏，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不可能，不可能……”他低声喃喃。
“为什么不可能呢？”姜晏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掰开陆琛拉着他的手：“我是玄青宗天枢峰峰主，前途远大不可限量，你以为我会容许让你这样肮脏龌龊的念头毁了我的名誉吗？陆琛，再见了——”
“哦不，是永别了。”姜晏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掰开了他最后一根手指，狠狠的将他推入了魔域。
一直到陆琛绝望的脸消失在魔域尽头，姜晏脸上的表情才像是卸下面具一般尽数退散。
他呆呆的站在魔域入口前，愣愣的看着深不见底的入口，手中还捏着刚才采摘到的戮仙草。
【姜晏，你做了最好的决定。】
心魔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脑中响起，带着狂妄的笑。
姜晏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狠辣，一口吞下了手中的戮仙草。
【你在做什么？在这个地方，你这是在自杀！】
“不破不立！你陪着我一起死吧！”
这是姜晏第一次回应心魔，也是最后一次了。
【啊！】
一声凄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而姜晏整个人也像是砧板上的鱼，在地上打滚。
戮仙草，可绝妄念，但是同时，也会伤识海，所以大多数修士都是将戮仙草炼成丹药，然后服下，最后用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心魔。
原本姜晏也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在……
姜晏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否则又如何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他强咬着牙起身打坐，死死护住识海，对识海中的尖啸如若惘闻。
或许现在死了才能解脱吧？
这样消极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姜晏的心中。
不，不能死，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怎么能懦弱的在这个时候死去！
“啊啊啊啊啊！”
姜晏仰天长啸，周身突然天地神念交汇，他整个人都被周围的自然之力包围。
若得化神，跳出五行外，不在天地间，从此灵气不再是施展仙法的桎梏，一动一静皆合天道。
姜晏知道，自己现在距离化神就差一步，若进一步，便海阔天空，若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他低头看地，似有一抹冰凉从眼眶滑落，他抬头看天，终于闭上了双眼。
自此命运回轨，天意昭昭，再无抵抗之人。
他放开心神，接受了天意灌顶。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真正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
整整三天！
这是姜晏接受天意灌顶的时间，他从骨到皮，从识海到命星，都彻底的归入了这个世界。
姜晏从荡云山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面色苍白，再无悲喜。
他只一挥手，便撕裂了空间，一眨眼，便回到了玄青宗山门之下。
他面无表情的回了天枢峰，刚一坐下，宗主便出现在天枢峰主殿。
“你化神了？”宗主面带喜意。
姜晏沉着脸点头。
宗主这才发觉不妥，急忙道：“陆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虽然他们走的低调，但是宗主还是知道他们是一同出行。
“陆琛。”说起这个名字，姜晏只觉得心头刺痛，他抚了抚胸口，继续面无表情道：“他不小心坠入了魔域，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四个字，让宗主都忍不住面色大变。
“怎会如此！”宗主急的在殿中来回踱步，丝毫没有想过，陆琛失踪，最该怀疑的，是一同出去的姜晏。
“掉入魔域事关重大，此事不能善了，我会立刻着急四阁七峰真人议事，你要仔细说明！”宗主立刻作出决定。
姜晏早就想过会如此，所以倒也不惊讶，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苦涩，原本心尖的刺痛似乎又变得锐利了一点。
“唉……”宗主担忧的看着姜晏：“你也别难过，陆琛福缘深厚，应该不会有事的。”
宗主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再福缘深厚，一个道修掉入魔域，那就如同一个骨肉头掉入了狼窝，不被分拆干净才是咄咄怪事。
“我知道。”姜晏低声道。
只是他这个知道，却是真话。
陆琛不会死，他只会更强，只是等他归来之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姜晏垂下头，脸上俱是干涩的笑意。
挣扎了这么久，费尽了无数心机，最后还是逃不过天意。
“你好好休息吧。”宗主误以为他这是感伤弟子逝去，温声安抚道。
姜晏却不再多言，他觉得心上的锐利，似乎已经划开了表皮，刺入了血肉之中。
宗主匆匆离开了。
姜晏颓丧的倒在座位上，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清风探头探脑的从外面往里看，端肃的脸上满是担忧。
“真人……”他小心翼翼道。
之前的话他都听到了，平日里姜晏如何重视关心陆琛，他最清楚。
“嗯？”姜晏这才反应过来，眼神迷茫的看向外面。
清风从未见过姜晏这样，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真人，邓真人来找过您，说有话要与您说。”
“我谁都不见。”姜晏沉默了许久，终于声音干涩的说出了这句话。
清风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下头。
“可是，可是他明天就会过来。”清风讷讷。
姜晏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却是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
姜晏愣愣的看着座下的椅子。
那把椅子，是陆琛来时常坐的。
他身条好，纤细又英挺，坐在那儿，直着腰，看着就像是春日的小白杨，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又总是露出柔意。
听他训示的时候，喜欢垂着头，但是时不时的又总是会抬头瞄他一眼，他一直都知道，却只当看不见，任由他脸上露出窃喜的神色。
原本这个时候就该知道他的心思的，但是他太蠢，总觉得是他少年人心思，在故意作怪。
现在，他终于彻彻底底将他捧到自己眼前的真心狠狠的踩在了地上，只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释然。
陆琛，虽然说还会再见，但是我宁愿这次真的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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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琛看着姜晏，总觉得有些不对，但是还是没有多言，转身走了出去。
陆琛行动力还是很强的，第二天一大早就回了陆家。
因为这事儿，叶成徽还跑来找姜晏。
“你都跟那傻小子说什么了？他回去嘴都咧到耳根了。”
姜晏这个时候，已经完全硬起了心肠，看起来十分冷静。
“你马上就能知道了。”姜晏淡淡道。
但是希望到了那个时候，你不要怨我。
叶成徽皱着眉看着姜晏：“你可不要胡来。”
这个人虽然平时看起来十分不着调，但是在大事上，直觉却准的有些吓人。
“前辈放心吧。”姜晏淡淡的笑：“我是什么样的人，难道您不知道吗？”
叶成徽看他有了笑意，神色这才缓和了几分。
“那你给我说说，你要去哪儿？”叶成徽心中还是有一些疑虑。
姜晏看出来了，却只做不知：“荡云山，前辈可有耳闻？”
“好似听说过。”叶成徽皱了皱眉：“那个地方隔绝仙凡十六州和魔域，乃是绝灵之地，你去哪儿做什么？”
姜晏垂下头，神色闪烁：“荡云山是真正的绝灵之地，特产便是戮仙草，我想要斩断心魔，所以需要这种灵草。”
姜晏这话倒也没有撒谎，用戮仙草斩心魔是十分常见的，只是大部分修士，会购买人工培植的戮仙草，真正生长在绝灵之地的戮仙草，采集起来，是十分危险的。
“如此倒也合理。”叶成徽若有所思，普通心魔用普通戮仙草自然合适，但是姜晏这个心魔看起来就来势汹汹，去采集绝灵之地的戮仙草就十分正常了。
“只是是否太过危险了，就你们两个去，合适吗？”叶成徽质问道。
姜晏笑了笑：“阿琛已经元婴了，这种事情也要经历一下了，再说了，绝灵之地危险也是危险在，不能轻易动用灵力，我们二人就算是不动用灵力，一个进去一个守在外面，也足够了。”
叶成徽再没有反驳的余地，只能皱着眉看着姜晏。
姜晏此时却是一脸坦荡，神色平静的直视叶成徽。
“好吧……”叶成徽终于败退：“希望这次出去，陆琛能够想开。”
“我也是这个打算。”姜晏笑着看着叶成徽：“也许因为阿琛他只困在玄青宗和云州，见识过的天地，和人物还是太少，所以才产生了那样错误的感情，这次出去，我就是想要带着他见识外面的天地，让他解开心结。”
姜晏说的冠冕堂皇，但是他自己知道，这些话不过是些废话罢了，陆琛见识过的经历过的，绝对不少，唯一能让他走向正道的，只有让他恨自己。
叶成徽却觉得姜晏这话有些道理，点了点头：“也好，那这次我就陪你们跑一趟吧。”
姜晏笑了笑：“那就麻烦叶前辈了。”
陆琛晚上的时候就回来，一回来就跑过来见姜晏，还给姜晏带了陆家捎过来的礼物。
姜晏大致看了看，收下了。
倒也不是他欠缺这些，只是看着陆琛那张期盼的脸，他当然狠不下心。
就最后顺着他一次吧，以后想要顺着他只怕也不能了。
第二天一早，他们师徒俩很是低调的离开了玄青宗。
荡云山位于云州和中等州青州的交界处，荡云山下，镇压着进入魔域的入口，所以这个这方，终年都没什么人过来。
姜晏并没有选择传送阵赶路，而是一边游览沿路风光，一边使用飞行法器前往。
这一路上，姜晏对陆琛可以算得上关怀备至，予取予求，陆琛这几天的笑容，几乎超过他之前几十年全部的笑容，他心中甚至忍不住去想，是不是师尊也对他……
这个想法一生出来，就像是野火燎原一般，占据了他的心神，他看着姜晏的眼神，也越来越大胆。
而姜晏的内心也越来越焦灼，他越发能感受到陆琛炙热的感情，却丝毫不能回应，对他出格的动作，也只能当看不见。
终于，他们在一个月之后，到达了荡云山山脚。
荡云山百里之内都荒无人烟。
而荡云山山脚，甚至连活物都很少，周围寂静无声，安静的有些可怕。
“师尊，我们现在去哪儿？”陆琛这一路得了不少甜头，此时看起来十分兴奋。
姜晏看着他，眼神柔和：“去镇压魔域的地方，那个地方的戮仙草最好。”
“不行！”姜晏话音刚落，叶成徽就从玉佩里现出原形。
“那个地方太过危险，怎么能去，就在附近找找算了。”叶成徽沉着眼看着姜晏。
这一路姜晏如何纵容陆琛，他都看在眼里，他也明白，姜晏对陆琛并无那种感情，但是没有感情还如此放任，这让他内心有一瞬间的不安。
“叶前辈。”陆琛在姜晏解释之前先开口：“既然是为师尊斩断心魔，就应该用最好的戮仙草，危险又如何，有我和师尊两人，不会出事的。”
叶成徽恨铁不成钢的看向陆琛，而陆琛却是一脸无辜，觉得叶前辈这几天好像都有些不太对劲。
姜晏在这个时候，温声解释：“叶前辈放心，到时候我会自己去取戮仙草，阿琛只需要帮我护法就可。”
叶成徽听了这话却疑虑更甚，沉着脸盯着姜晏。
陆琛却一脸感动：“怎么能让师尊做这种危险的事情，我来做就好，我不怕。”
姜晏看着陆琛，心理悲苦之意满怀，脸上却只能笑：“不必了，阿琛，你到时候要仔细看着，这个魔域的阵法可不是好相与的，你要小心。”
陆琛的心顿时变得软乎乎的，整个人像是踏在了云里，有些晕头转向的。
“师尊……”他脸上泛红。
姜晏对着他又只是笑。
看着这师徒二人如此腻歪，叶成徽撇过脸去，心说，真是个没出息的东西，两句话就把你哄得晕头转向，我看你师尊这次带你来这儿八成没好事儿，你就等着吧！
他们一行人，很快就进了荡云山。
魔域的入后在荡云山的山底最中心，他们进去，就必须穿过半个荡云山，然后还需要土遁入山底核心。
说起来简单，做起来却很难，第一，荡云山里，虽然没有妖兽，但是却有野兽，而他们也不能轻易动用灵力，大部分需要硬钢，第二，土遁的时候，若是遁到一半耗光了灵力，就是致命的危险，再加上地底情形不明，也需要时时警醒。
不过不管危险有多大，该进还得进，外面的野兽倒是好对付，他们两个好歹也元婴修士，总不能被区区野兽打败，不过姜晏故意考验陆琛，让他不动用灵力，且不能缠斗。
叶成徽气的说姜晏这是在故意害死陆琛，但是陆琛却美滋滋，觉得这是师尊帮助自己修炼，所以言听计从。
直把叶成徽气的哇哇直叫。
不过到底不过是些没有智慧的畜生罢了，他们一路上根本没遇上一点危险，都被陆琛全部解决了。
等终于到了荡云山山顶，陆琛一脸献宝的去姜晏面前求夸赞。
姜晏笑着抚了抚他的发顶，叶成徽在一旁脸色铁青。
“好了，阿琛去找些果子过来吧，我记得这儿的果子对修士很好。”姜晏吩咐道。
陆琛自然十分愿意，急忙去了。
等陆琛走远，叶成徽这才皱着眉走上前来：“你到底想做什么？我警告你，你可不能因为这个就害了他！他对你是真心的！”
姜晏看着叶成徽，神色温和：“叶前辈想多了，他是我的弟子，我怎么会害他？”
“但是你为什么？你……”叶成徽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最后只能咬牙：“姜晏，我知道他的心思在你看来可能违背伦常，大逆不道，但是他捧着一颗炙热的心放在你面前，你绝对不能就这么糟践！”
姜晏面上的笑意淡了淡：“难道在叶前辈眼中，我就是这样的人吗？”
叶成徽被噎的说不出话，但是心中越发绝的古怪。
“这我不管，反正你……”
“师尊！”陆琛适时打断了叶成徽的话：“您看看是这个果子吗？”他献宝似得跑过来捧着果子给姜晏看。
姜晏看着他亮晶晶的眼睛，突然愣了愣，然后终于笑了：“就是这个，这个果子名叫无心，鲜红若血，其内无核，故名无心，这个果子吃了之后可绝情丝绝妄念，阿琛，你要吃吗？”
姜晏直直看着陆琛，话说的十分郑重。
旁边的叶成徽看着一惊，然后立刻到：“陆琛，还不快吃！”
陆琛却依旧直直的回视姜晏。
“我不吃。”他坚定道：“且不说这果子是否真有如此奇效，便是真的有，我也定不会吃，我的情，我的念，只由我自己决定，绝不会借助外物自欺欺人。”
看着他诚挚的脸，姜晏眼眶微酸，这孩子……
“你这孩子，这果子当然没有如此奇效。”姜晏压下心中酸楚，面上带笑：“这果子不过可短暂的清心明念罢了，你吃一枚吧。”
陆琛面带犹疑的看了姜晏一眼，又看了看果子，迟迟不敢动手。
旁边的叶成徽憋着火，拿起一个就塞进了他嘴里。
“要是这世上真有此奇果，还轮得着你采摘，早就被人采摘一空了。”
叶成徽语气嫌弃，仿佛刚才当真的人不是他似得。
姜晏也取了一枚，缓缓服下，陆琛这才惊疑不定的咽了下去。
看着他那个小心翼翼的样子，姜晏心中一酸，别过眼去，沉声道：“我们这就下去吧，采摘戮仙草，需得正午最好，之后的药效都会减弱。”
“好，我们这就走。”一听与药效有关，陆琛立刻来了精神。
他们之中，姜晏的土遁最好，一卷陆琛和叶成徽，立刻潜入了地底。
姜晏似乎对这里极为熟悉，山内的几处险境都在他的带领下有惊无险的避过，到了最后叶成徽都有些疑惑，难道姜晏这次来，真的只是采摘戮仙草。
他们以一种不可思议的顺利状态到达了地底。
姜晏也在这一刻终于明白，走这条路，真的是天命所归，连天道都在助他们。
一至地底，却是一片空旷的圆形大厅。
大厅的中央，封印着一个魔气翻滚的入口。
周围几乎寸草不生，只有几株戮仙草，伶仃的生长着，其余的土地和墙壁，甚至每一粒砂石都是黑色的，似乎被那翻滚的魔气污染了。
“这个地方，就是魔域的入口吗？”叶成徽喃喃，似乎他也是第一次看到。
姜晏点了点头：“魔域被封印几千年，但是最近几年，却突然有些骚动，几大宗门连年加固，但是却不想，这才几年，就有魔气涌出。”
叶成徽手上掐算，眼睛却担忧的看向陆琛。
陆琛还无所觉，正要上去采摘那个戮仙草。
“不要去！”姜晏厉声喝止。
陆琛一愣，一脸莫名的看向姜晏。
姜晏也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勉强笑了笑：“这东西极为危险，阿琛，你为我护法就可，我自己来采摘。”
叶成徽也阻拦陆琛：“你不要去，那东西似与你有什么牵连，你守在一旁就好，此处魔气过深，我一缕神魂不好久待，你万万不可冲动行事！”
说完又意味深长的看了姜晏一眼，一转身，投入了玉佩之中。
姜晏有些惊讶，他没料到，叶成徽掐算天机之能，竟然如此厉害。
不过，再厉害也没用，现在都来不及了。
姜晏对着陆琛笑了笑：“阿琛，听话。”
陆琛脸瞬间通红，急忙猛地点头：“师尊，我，我都听你的。”
姜晏几乎就要落泪，他侧过脸，一步步朝着魔域入口前那株戮仙草走去。
几乎没有任何危险，他俯下身摘到了那株草，但是就当他起身的一刹那，身体突然一晃，就要往魔域入口里倒。
身后的陆琛大惊，急忙上前拉他，但是他刚一拉姜晏的手，就感觉一阵天旋地转，他竟然被姜晏反身推向了魔域入口。
陆琛大惊，不可思议的看着姜晏。
“师尊……”他紧紧握着姜晏的手，不肯松开。
姜晏毫不留情，一掌打在他的胸口，陆琛口中顿时鲜血狂涌。
可是陆琛拉着姜晏的手，依旧不松。
“为什么……”他执拗的看着姜晏。
“为什么？”姜晏似是有些诧异他的疑问：“你以为你那点龌龊的心思我不知道吗？”
陆琛心神大震，一脸不可置信。
“陆琛，你知道我这一路忍了多久吗？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才让自己在你每一次触碰的时候没有呕吐吗？你是天心之体，我本以为收你为徒，等你结婴之后，就可将你炼成丹药提升修为，只是我发现我还是忍不了你龌龊的念头。”
姜晏面含讥讽，语意冰凉：“所以，你还是死了比较好呢。”
陆琛满眼绝望看着姜晏，像是整个世界都在崩塌。
“不可能，不可能……”他低声喃喃。
“为什么不可能呢？”姜晏伸出另一只手，一点一点的掰开陆琛拉着他的手：“我是玄青宗天枢峰峰主，前途远大不可限量，你以为我会容许让你这样肮脏龌龊的念头毁了我的名誉吗？陆琛，再见了——”
“哦不，是永别了。”姜晏脸上带着恶意的笑，掰开了他最后一根手指，狠狠的将他推入了魔域。
一直到陆琛绝望的脸消失在魔域尽头，姜晏脸上的表情才像是卸下面具一般尽数退散。
他呆呆的站在魔域入口前，愣愣的看着深不见底的入口，手中还捏着刚才采摘到的戮仙草。
【姜晏，你做了最好的决定。】
心魔的声音再一次在他脑中响起，带着狂妄的笑。
姜晏脸上突然闪过一丝狠辣，一口吞下了手中的戮仙草。
【你在做什么？在这个地方，你这是在自杀！】
“不破不立！你陪着我一起死吧！”
这是姜晏第一次回应心魔，也是最后一次了。
【啊！】
一声凄厉的声音在他的脑海中回荡。
而姜晏整个人也像是砧板上的鱼，在地上打滚。
戮仙草，可绝妄念，但是同时，也会伤识海，所以大多数修士都是将戮仙草炼成丹药，然后服下，最后用水磨的功夫，一点一点的消磨掉心魔。
原本姜晏也是这么计划的，但是现在……
姜晏觉得自己可能是疯了，否则又如何做出如此疯狂的事情。
他强咬着牙起身打坐，死死护住识海，对识海中的尖啸如若惘闻。
或许现在死了才能解脱吧？
这样消极的情绪第一次出现在姜晏的心中。
不，不能死，他还有很多，很多事情没做，怎么能懦弱的在这个时候死去！
“啊啊啊啊啊！”
姜晏仰天长啸，周身突然天地神念交汇，他整个人都被周围的自然之力包围。
若得化神，跳出五行外，不在天地间，从此灵气不再是施展仙法的桎梏，一动一静皆合天道。
姜晏知道，自己现在距离化神就差一步，若进一步，便海阔天空，若退一步，便是粉身碎骨。
他低头看地，似有一抹冰凉从眼眶滑落，他抬头看天，终于闭上了双眼。
自此命运回轨，天意昭昭，再无抵抗之人。
他放开心神，接受了天意灌顶。
也是从这一刻起，他终于真正成为了这个世界的人。
整整三天！
这是姜晏接受天意灌顶的时间，他从骨到皮，从识海到命星，都彻底的归入了这个世界。
姜晏从荡云山出来的时候，整个人像是大病了一场，面色苍白，再无悲喜。
他只一挥手，便撕裂了空间，一眨眼，便回到了玄青宗山门之下。
他面无表情的回了天枢峰，刚一坐下，宗主便出现在天枢峰主殿。
“你化神了？”宗主面带喜意。
姜晏沉着脸点头。
宗主这才发觉不妥，急忙道：“陆琛呢？怎么没和你一起回来？”
虽然他们走的低调，但是宗主还是知道他们是一同出行。
“陆琛。”说起这个名字，姜晏只觉得心头刺痛，他抚了抚胸口，继续面无表情道：“他不小心坠入了魔域，生死不知。”
生死不知四个字，让宗主都忍不住面色大变。
“怎会如此！”宗主急的在殿中来回踱步，丝毫没有想过，陆琛失踪，最该怀疑的，是一同出去的姜晏。
“掉入魔域事关重大，此事不能善了，我会立刻着急四阁七峰真人议事，你要仔细说明！”宗主立刻作出决定。
姜晏早就想过会如此，所以倒也不惊讶，点了点头：“我明白。”
他说这话的时候，心中苦涩，原本心尖的刺痛似乎又变得锐利了一点。
“唉……”宗主担忧的看着姜晏：“你也别难过，陆琛福缘深厚，应该不会有事的。”
宗主这话说的他自己都不相信，再福缘深厚，一个道修掉入魔域，那就如同一个骨肉头掉入了狼窝，不被分拆干净才是咄咄怪事。
“我知道。”姜晏低声道。
只是他这个知道，却是真话。
陆琛不会死，他只会更强，只是等他归来之日，便是他身死之时。
姜晏垂下头，脸上俱是干涩的笑意。
挣扎了这么久，费尽了无数心机，最后还是逃不过天意。
“你好好休息吧。”宗主误以为他这是感伤弟子逝去，温声安抚道。
姜晏却不再多言，他觉得心上的锐利，似乎已经划开了表皮，刺入了血肉之中。
宗主匆匆离开了。
姜晏颓丧的倒在座位上，抬手的力气也没有。
清风探头探脑的从外面往里看，端肃的脸上满是担忧。
“真人……”他小心翼翼道。
之前的话他都听到了，平日里姜晏如何重视关心陆琛，他最清楚。
“嗯？”姜晏这才反应过来，眼神迷茫的看向外面。
清风从未见过姜晏这样，又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真人，邓真人来找过您，说有话要与您说。”
“我谁都不见。”姜晏沉默了许久，终于声音干涩的说出了这句话。
清风不知如何应对，只能低下头。
“可是，可是他明天就会过来。”清风讷讷。
姜晏有些无奈的摆了摆手，却是再也没有力气说话了。
真没想到会这个样子。
姜晏愣愣的看着座下的椅子。
那把椅子，是陆琛来时常坐的。
他身条好，纤细又英挺，坐在那儿，直着腰，看着就像是春日的小白杨，虽然总是板着脸，但是看着他的时候，又总是露出柔意。
听他训示的时候，喜欢垂着头，但是时不时的又总是会抬头瞄他一眼，他一直都知道，却只当看不见，任由他脸上露出窃喜的神色。
原本这个时候就该知道他的心思的，但是他太蠢，总觉得是他少年人心思，在故意作怪。
现在，他终于彻彻底底将他捧到自己眼前的真心狠狠的踩在了地上，只是心中，却没有想象中那样释然。
陆琛，虽然说还会再见，但是我宁愿这次真的是永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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