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5 章 求你_她是第三种绝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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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5 章 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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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感尽失,四周一片漆黑,黑得像化不开的浓墨。

  困得睁不开眼,身体在不断下坠,坠不到底。

  好累。

  前所未有的疲倦,全身上下使不出一点力气,累得不想动,不想思考,由着身子下坠。

  耳畔好像有人在呼唤什么……

  听不清,索性懒得回应……

  呼喊声断断续续,鹿饮溪试图展开思考,思维却像形状各异的俄罗斯方块,连不到一块。

  想到俄罗斯方块,童年的画面一闪而过——她拿着任天堂的游戏机,坐在空荡荡的家中,玩着最简单的叠方块游戏。

  游戏机是妈妈送的,从小到大,唯一送过的一个生日礼物。

  成段的记忆宛如散落一地的照片,无序,混乱,乱糟糟的一团,理不清。

  她在一堆混乱里找到了妈妈的面孔。

  她好多年没看见妈妈了,不知道妈妈是不是还在生她的气……

  “这有什么好生气?我又不是你,爱生气。”

  “谁爱生气了?”

  “谁应了就说谁。”

  “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这又是什么时候的对话?

  画面一转,瞧见了另一张熟悉的面孔,眉目清冷,气质疏离。

  叫什么来着?

  简……

  “简单的简,清水的清。”

  有人在月光下这么说过。

  她刚刚还在沙发上,等那个人回家。

  简清……

  鹿饮溪挣扎地动了一动,刚感觉自己坐起来了,下一秒,又察觉四肢灌了铅般沉重,根本抬不起来。

  像是在做一场醒不来的梦,她拼命挣扎,拳打脚踢,咬自己的舌尖,试图开口说话,某个瞬间,她以为自己能动了,过个几秒,又察觉到身体纹丝未动。

  灵魂与躯体分割开,似乎失去了对身体的掌控权。

  她安静了一会儿,不再挣扎,静静地由着身体陷入黑暗。

  心中还在默念着简清的名字。

  简清……简清……

  蓦地,有双手拽了她一把,把她拽出黑暗,犹如捞出一条濒死的鱼。

  嗅觉、触觉恢复,铺天盖地的疼痛感袭来,鼻腔闻见了金属的味道,有什么坚硬的金属制品压住她的喉咙,恶心感从胃里涌上来,眼睛瞬间湿润。

  好似恢复了对身体的掌控权,她动了动手指,能动,立刻伸手扒拉喉咙里的异物。

  “别动!按住她的手!”

  耳边有人这么喊。

  “在给你插管通气,别怕。”

  哦,被插管了。

  她乖乖地不动了,张着嘴,任由他们摆布,还在心里复习了一下气管插管的要点。

  眼角的泪水被人擦去。

  听觉重新恢复,但有些听不清,太嘈杂了。

  她试图睁眼,亮白色灯光太刺眼,只能睁开一条缝。

  “醒过来了!”

  有人在耳边这么喊,喊声震耳欲聋。

  她皱了皱眉,看见了更多的白,白色的天花板,白色的墙壁,白色的制服……

  还看见了一双熟悉的眼眸,刚刚在电视上也看过的,秋水明眸。

  现在是通红的。

  眼眶怎么那么红?

  她伸出手,想摸一摸那双眼睛。

  “别乱动!”

  身边又有人吼她,凶巴巴的……

  她不动了,安静躺在床上,看着那双眼睛。

  意识一点点复苏,认知逐渐恢复,她知道自己躺在医院的病床上,身上贴着许多管子、电极片

  ——像一条任人宰割的鱼。

  边上好几个人围着,有医生有护士。

  她与他们大眼瞪小眼。

  有护士问:“小姑娘咋这么不小心呢?肺炎拖到这么严重才来医院,再晚点你就嗝屁了!”

  拖?

  没拖啊,她才发热不久……怎么就发展到重症肺炎了?

  还是病毒、细菌在今晚之前就已潜伏在体内了?

  鹿饮溪动了动唇,想说话,哼哼两声,旁边又有人开口:“别说话,插着管呢,躺着好好休息。”

  又要问她,又不让她说话……

  鹿饮溪闭上眼睛,试图复盘记忆——

  她在操场上淋了雨,回家后发热,吃了退烧药,还喝下很多热水。

  她黏着简清,想让简清多陪一陪自己,不要抛下自己一个人待在空旷的房间,可简清接了一个电话,出门了……

  她坐在沙发上等简清回来,脑袋昏昏沉沉想睡觉,听雨声听得心烦意乱,浑身发冷,冷汗淋漓,还有些喘不过气来。

  胸口阵阵绞痛,她意识到不对劲,站起来想打120,脚下一软,没站住,倒地板上了。

  醒来就到了医院……

  谁把她送医院里来的?

  她觉得自己只思考了几秒钟,可睁开眼时,发觉已经换了个病房。

  病房有些熟悉,但不是肿瘤二区。

  “嘀—嘀—嘀—滴嘟—滴嘟——”

  四下是呼吸机、监护仪等各种医疗设备的警示音。

  她住进了ICU。

  年前,她来过这里,探望何蓓,现在换成她躺在这里。

  ICU不允许探视,却有人搬了张椅子,坐在她床边,守着她。

  通常命悬一线随时可能心跳骤停的病人,才需要专门派个小医生守在床边。

  她转了转转眼,看过去

  ——不是小医生。

  肿瘤二区,副主任医师,简清。

  这里很看重年资,因为这里一砖头下去能砸死一片的博士,有课题有论文的博士升得很快,但临床经验不够,所以低年资的副主任医师也没多大实权,上有老下有小,在中间当夹心饼干。

  不是小医生,也不是特别大的医生。

  但是她最喜欢的医生。

  她看着简清,期盼简清能和往常一样,默契地看过来。

  简清却没看她,低头看她的检验检查资料,眉头微蹙。

  她忍不住想伸手抚平她的眉,手刚出被窝,稍微抬起,就被人捉住,重新塞回被窝。

  再没松开。

  两人在被窝底下手牵手。

  她想看一看简清的表情,简清却始终低着头,不肯和她对视。

  她想起刚刚那双通红的眼眶。

  是不是害人家担心了?

  鹿饮溪轻轻捏了一下简清的掌心,简清这才抬起头来,先看了眼监护仪,然后才看病床上的人,问:“不舒服么?”

  她递过来一根笔,和一个磁性画板。

  鹿饮溪攥着笔,想在画板上写些字,努力了半天,一个字也写不出来,只好画了个颤颤巍巍的问号,寄希望于简清能明白她的意思。

  简清看着那个问号,沉默片刻,说:“我走在路上,想到你面色有点苍白,觉得应该听听你的心音、肺音再出门,魏明明刚好从家里回学校,我遇到了她,就让她去看看你。”

  “还好……”

  还好让魏明明去了,否则……

  说完“还好”两字,简清垂下眼帘,没再开口说什么。

  她不擅表达内心感受,许多懊悔自责、担惊受怕、患得患失堆积在心,说出口的也就只有“还好”两个字。

  鹿饮溪使出全身力气,用力捏了捏简清的掌心。

  简清只感受到些许轻飘飘的力道,像是一根羽毛落在掌心。

  她握紧鹿饮溪的手,看了眼监护仪上跳跃的心电波,轻声道:“情绪不要波动,我不和你说话了。”

  鹿饮溪便听话地放空大脑,平复心绪,不去思考任何东西,听着耳边的滴滴答答声,无限怀念雨夜里的那个拥抱。

  “女性,20岁,平素体健,淋雨后发热……”

  第二日上午查房,已经不见了简清的身影。

  鹿饮溪猜想,简清应该回肿瘤病区工作了,今天有教学查房。

  床边围绕着乌泱泱的医生、医学生。

  鹿饮溪听他们讨论自己的什么休克型肺炎、右下肺听诊湿啰音、做培养发现是肺炎链球菌感染,淋雨受凉可能是诱因……

  有带教提问学生:“谁来说说休克型肺炎的临床表现?”

  一众学生安静地低头沉默看脚尖,不和教授对视。

  带教医生直接指了一位学生:“你来说说。”

  学生绷紧了神经,把能想到的症状一股脑说出口:“额……发热、咳嗽、腹痛、呕吐,起病至发生休克时间通常在1~3天内……”

  回答问题的时候,只要不是紧张得一声不吭,尽量多说几个字,在老师眼中就不是不学无术的印象。

  且被提问时记下的问题和答案,过个三年两载都不容易忘。

  鹿饮溪回忆自己昨晚的症状,在心里替他补充,还有胸痛、面色苍白、四肢厥冷、口唇发绀、烦躁嗜睡、冷汗淋漓……

  怎么会忽然这么严重呢?

  她觉得很奇怪,可又没有精力多想,思维阻滞,无法集中精神进行思考。

  带教又提问要特别注意观察什么指标,有学生答出来了:“血压。”

  内科的查房,最容易遇见夺命连环问。

  师生们一问一答,鹿饮溪躺在病床上,安静地当个教学标本。

  不同的带教老师有不同的带教风格,有些是外放派,能和手底下的学生打成一团;有些是温和派,和学生保持不远不近的师生距离;有些是严厉派,逮着机会就提问,回答不出来还会骂人;还有些不负责任的带教,纯粹是在混教学课时,为升职称攒课时,要么无视学生,要么就让学生跑腿干杂活啥都不教。

  简清……应该是属于严厉派的,但她不骂人,关系比较好的,她会开口嘲讽一两句不用功;关系一般的,她就只冷冰冰地盯人看,把人盯得面色通红无地自容。

  鹿饮溪忽然很想念她。

  明明是不相干的事,思绪拐了五六个弯,偏要想到她身上去。

  也有些想念顾明玉。

  鹿饮溪怕自己在这个世界不明不白的死了,再也见不到顾明玉。

  一面有些想念,一面又极力否认。

  都说断绝关系了,还想她做什么?

  自己又不是没断奶的小孩,还要找妈妈。

  她有意遗忘昏迷状态时,对母亲的思念心理。

  浑身上下难受得厉害,鹿饮溪觉得自己熬了一上午,时睡时醒,终于在中午时分看见简清穿着白大褂走过来,把手背贴在她脸上,轻轻摸了摸。

  “初七了。”她听见简清轻声说,“到你上班的时间了。”

  鹿饮溪目光茫然。

  怎么一下就初七了?

  她记得自己是初四晚上住进来的,她觉得自己只睡了一上午,原来一睡睡了三天吗?

  她都快分不清白天与黑夜了。

  隔壁床似乎有人走了,ICU的门打开,传来家属声嘶力竭的哭嚎。

  这里大多数时候都是安静的,只有机器设备的运转声,有人走了,才会掀起一阵喧闹。

  鹿饮溪听到哭声,魔怔似的闭上眼睛,跟着一块流泪。

  她忽然想起,某天曾问过简清——

  “如果有一天,我离开了这个世界,你会不会想我?”

  还没听到简清的回答。

  现在想问也没力气问了……

  她要是死在这个陌生的世界,简清会不会为她哭上一哭?

  还是不要了,不要平白惹人家难过……

  “鹿饮溪。”

  迷迷糊糊间,她听见身边人连名带姓喊她的名字,语气前有未有的温柔。

  她在心里应了一声:“诶。”

  眼角的泪水被轻柔地拭去,耳畔传来近似恳求的呢喃:

  “活下来。”

  “我求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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