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十七颗星
他刚才直接将手肘搁在桌子上的动作是完全没有考虑旁边还有一个人的。
吴誉坐在过道一侧,方桌两边的视野本来都是不受遮挡的。
但言刃这么一歪头，直接挡死了他的视线。
什么继续，继续什么啊。
言刃眼角含笑，看着她可爱的小表情，目光里似有些宠溺。
此时他看不见初星了不说，言刃的后脑勺也是越看越令人生厌。
面前的馄饨碗被挤到了一旁，洒出来的一些汤水在桌面上晃荡。
他这话一出,戚黎子直接打翻了手边的筷篓。
不等言刃视线转过来，戚黎子慌张扶正，急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初星看着她,有些幽怨似的咬了咬唇。
她太容易紧张，一紧张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会不自觉地眨动。
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着,既空灵又美丽。
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屏幕上有五条未接来电，间隔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
初星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找手机。
拿出来才看见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言刃打来的。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你打好多……”初星意外问：“是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言刃看着她，神情忽而松垮下来。
哐当——
他将手臂搁在桌子上,懒散地撑着脑袋,狐狸眼中的笑意有些温柔，又有些玩味。
“想请你喝奶茶，算不算急事。”
“啊，对不起。我手机静音了。”
刚才从肖文兵办公室出来,她就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言刃的手臂离沾上汤水只差一厘米。
吴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初星的声音却出现在他前面。
“那里有水，你小心碰到。”
她声音细，又温柔。
听得人心里舒服。
纵然察觉出了她想转移话题的小心思，言刃却也都顺着她，“啊，幸好你提醒我啦。”
直起身子，收回手臂，视线从戚黎子身上划过，“这是你同学啊——”再看向吴誉的时候，言刃好像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这也是你同学啊。”
初星解释道：“吴誉是我们隔壁班的。”
而后转向戚黎子：“这是我同桌，戚黎子。”
“嗨。”
“嗨、嗨！”言刃在和她打招呼！戚黎子激动得有点结巴。
“戚黎子。”言刃低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略拖长的尾音有些散漫，“你小名叫梨子啊。”
“是、是啊！”戚黎子作出了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戚黎子以为是初星告诉他的，言刃却笑了一下。
“猜的。”
许是没想到言刃竟然这么好说话，这会儿还对她笑。戚黎子好不容易睁大的眼睛，一下子又给笑不见了。
“哇不愧是刃哥啊！你猜的真准！”
初星：“……”
吴誉：“……”
戚黎子现在一脸兴奋痴迷的表情完美演绎了“花痴见到帅哥”是什么反应。
初星瞥了一眼言刃的表情，他似乎并不介意戚黎子的热情，反而还在笑着。
唇角微翘，眸光很亮。温柔又耀眼。
言刃垂眸望过来的时候，初星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初星脸上一热，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言刃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容更大些。
他温声道：“走，请你和你的同学喝奶茶。”
“这……”
“好啊好啊！”
初星还在犹豫，戚黎子却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时，一直在旁没说话的吴誉突然开口了。
“你们去吧，我和初星还没吃饭。”吴誉抽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初星，一张擦了一下桌子上洒出来的汤水。
“时间不早了，快吃完，要回去上课了。”
他后一句话是对着初星说的。
温和程度也不逊色。
言刃眸子转向旁边，看吴誉的时候，眼尾微微向下，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他很快又移开视线，重注视着初星。
“还没吃东西呢？”
初星被他这样看着，压力有点大。
她垂下眼帘，点点头：“嗯。”
吴誉在这时起身拿来一个蘸碟，若无其事问：“初星，你吃辣么？”
初星有点尴尬。
言刃要带她去买奶茶，可她又确实还没吃饭。
吴誉虽然看起来好像在帮她说话，可又给她感觉怪怪的。
顿了一下，她细声谢绝了吴誉的好意，“我吃原汤的就好了。”
“好。”吴誉坐下，将蘸碟放在了自己手边。
言刃再度将视线移到吴誉脸上，狐狸眼微微一眯，没出声地哼笑了一下。
“梨子。”
戚黎子本在一旁看戏，猝不及防被言刃叫了一声小名。
那温润慵懒的嗓音，直叫得她心花怒放。
这会儿只有她已经是吃过饭了，跑腿的事情只好麻烦她了。
言刃说：“可以麻烦你到对面奶茶店，让老板送三杯奶茶过来么。”
戚黎子会拒绝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蹭的起身，十分积极的样子。
“我去，我马上去！——”
准备从吴誉身侧绕出去的时候，她又顿住——“呃，三杯？”
他们现在，好像有四个人吧？
就连初星都问言刃：“你不喝么？”
嗯，晓得关心他。不错。
言刃对她一笑，尾音拖得略长，“喝啊。”
“那……”
“不过这位吴同学，应该是不喝的吧。”言刃笑眯眯的样子特别像只狡猾的狐狸。他对吴誉挑了一下眉头，“是吧，吴同学应该不想喝，我请的奶茶吧。”
吴誉手上一顿，听出他话里的重音，果然被激起了些胜负欲。
一杯奶茶而已，谁稀罕？
戚黎子：“吴誉？”
吴誉：“嗯，我不爱喝甜的。”
言刃这下笑出了声，“看吧。”
戚黎子于是放心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初星这个角度，她莫名觉得言刃这笑，好像有点……
狡诈。
临近午自习的时间了，馄饨店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初星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戚黎子闲聊，时不时垂下来的目光并不重，但初星仍然不敢抬头看他。
言刃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只笑。
吃完了饭，四个人一齐往学校走。
到了校门口，言刃停下来了。
初星回头，他还站在原地。
细细蹙了一下眉头，表示疑惑。
言刃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戚黎子和吴誉也停了下来。
戚黎子不解地望着他们两个：“不走么？快上课啦。”
“你们进去吧。”言刃说着，上前来。
他停在初星面前，有阳光从他头顶洒下。
原本热烈的阳光落在他的发顶，只剩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他抬手，很轻地在初星额前的发丝上刮了一下。
几乎都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但初星却还是好像感觉到了他指间淡淡的温度。
“回去上课吧。”言刃淡声地笑，“要好好听讲哦。”
言刃的言行举止，成功激起了戚黎子的八卦欲。
不管课上还是课下，她拉着初星问话的时候，周身一直好像在烧着一团火。
她解释说，那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初星：“……”
实在被她追问到没有办法，她只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
虽然她简略了过程，但戚黎子的反应却一点也不简略。
“啊！他竟然救了你！还送你回家！还找你要电话——”戚黎子激动起来，音量实在有些不受控制。不受控制就算了，但这是在班上。
——初星迫不得已捂住她的嘴，“嘘！”
“唔唔！”戚黎子眨巴眼睛表示清楚，初星这才松开她。
“他找你——”
“嘘！”
——“言刃找你要电话，言刃诶，是言刃诶！”
戚黎子压低了声音尖叫，“啊啊啊，我要疯掉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我就知道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呜哇，我的初星，你太棒了吧！”
初星被她一把抱住，脑袋里有点懵懵的。
什么有意思，什么太棒了，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她一时没想明白。
戚黎子之前对言刃的崇拜和痴迷是浮在云端上的，她只晓得有这么一个人，集所有会令女生心动的优点与一身。
却因为没有实际接触，关于他性格的细节，她只能靠想象。
但经过中午，这种想象一下就有了实体。
“哇，他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吧！还那么温柔请我们喝奶茶，呜呜呜，他可是言刃诶！”戚黎子此刻对言刃这两个字的兴奋程度，好像已经彻底忘记了她早上还在跟初星讨论，应该怎么和吴誉展开亲切友好的交流。
初星又好笑又无奈，“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想脚踩两只船。”
戚黎子：“哪两只？”
“言刃……吴誉？”
戚黎子一听，更是笑开了花，“哈哈，我也想啊！”同时踩上这两只，还不把她乐翻天了啊！
她正大笑着，却见初星对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示意她往后看。
“你眼睛怎么啦？你让我看后面啊？后面……”
这一回头，戚黎子的视线和站在窗外的吴誉对了个正着。
……
吴誉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们刚才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屈指在窗上敲了敲，点了点初星，示意她到外面来。
戚黎子哭丧着脸回头，初星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正是下课，走廊上人多。
吴誉和初星说话的时候，音量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吴誉从肖文兵那里拿了实验室的钥匙，“一会儿下课了直接去，还是你要带着书包下去？”
第四节课之后就放学了，应该是带着书包一块儿下去比较方便。
初星道：“我清了书包再下去。”
吴誉点点头，“那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初星想说不用，但他似乎并不想听她的。
说完自己的话，吴誉就转身走了。
回了教室，戚黎子一把抓住初星。
他们刚才在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你们要去哪？他来找你干嘛？你们不上课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抛过来，戚黎子是在显示自己对吴誉的重视程度和刚才对言刃，完全是一视同仁。
初星忍不住笑，解释道：“最后一节课老师们要去开会，都改成自习了。肖老师让我和他去楼下实验室改作文的。”
“自习？那岂不是没人管？”戚黎子说着，眼睛忽然一亮。
初星眨眼之间，她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讨好表情来，“初星、我滴小星星，你们去改作文，能让我跟着一块儿去给你加油嘛？！”
“……”
初星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戚黎子第三节课一直赖着她。
被她软磨硬泡的，初星的耳朵有点招架不住，最后只得勉强点头同意。
第三节课一下，初星和戚黎子清好书包，到班长那里报备了一下，刚出教室，迎面碰见了刚才开水房回来的徐梦雅。
她端着粉色的保温杯，见两人都背着书包，拦住她们问：“你们去哪？”
戚黎子解释：“肖老师让初星去实验室改作文，我跟她一块儿去学习的。”
“一块儿学习？”徐梦雅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又转向初星。
本来开学换课代表的事情已经让徐梦雅对初星没什么好感了，这次作文比赛的事情更是。
这事儿她之前听隔壁班的说过一嘴，还以为肖文兵至少会在班里意思意思选一选，没想到他直接就钦定了初星。
徐梦雅不太服气，这会儿看着戚黎子竟然都跟着她一块儿嘚瑟起来了。
不就是一个作文比赛的第一名么，有什么了不起似的。
还搞特权。
视线在初星和戚黎子挽着的手臂上停留一会儿，徐梦雅下巴微抬，颇有些高傲不屑的样子：“麻烦让一让。”
说罢，她目不斜视地从两人中间走过，手肘不轻不重地在初星的胳膊上撞了一下。
被她撞开，戚黎子回看她的背影，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毛病，旁边那么宽敞的路她不走，非得挤在她们中间过。
“搞什么啊，有病吧。”
初星却好似知道徐梦雅为什么这样。
她拉了拉戚黎子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我们走吧。”
实验室在一楼，又靠近角落，外间一颗大松树挡住了阳光。
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这间教室又阴又凉。
夏天在这儿上课，都不用开空调。
吴誉对戚黎子的加入没多说什么，三人一道进了实验室。
很快上课铃响了，外面的走廊上安静了下来。
初星和吴誉是真的有正事要做的，看他们拿出作文本来讨论了一下什么题目啦，遣词造句啦，立意明确啦……
戚黎子起初还觉得认真的男生真帅，到后面就变成吴誉认真的声音真催眠。
呼~呼~
初星和吴誉埋头改句子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匀速的呼噜声。
两人同时转头，却见戚黎子在一旁睡得香甜。
呼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初星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吴誉。
两人视线交汇，都愣了。
是吴誉先笑出来了。
吴誉原本就长得不差，皮肤白净，五官端正。
此时笑起来，抿着唇，眼眸微垂，握拳掩唇的样子有几分腼腆。
难怪戚黎子会对他上心。
考虑到要在吴誉面前维护一下好友的形象，初星主动说：“其实梨子她很可爱的。”
吴誉敛了敛笑容，不甚在意地轻声：“嗯。”
“要是哪个男生能和她在一起，以后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更不在意了：“嗯。”
他连着嗯了两声，都像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初星不擅长和别人主动聊些什么，也不太知道怎么将谈话维持下去。
吴誉这样好像不怎么想接话的表现，更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抿了抿唇，初星不再说话了。
吴誉也不说话。
两人头对头，一时只剩下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上课时的学校很安静，这方的实验教室里更安静。
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手机震动的细微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被放大成了噪音。
嗡——嗡——
是初星的手机。
或许是吵到他了，她见对面吴誉手里的笔顿了一下。
初星歉然地朝他道了声：“不好意思。”
低下身去在书包里翻出手机，上面的未读短信是言刃发来的。
言刃：【自习课好无聊】
这节课好像是全校老师都去开会，连高三都被安排上自习了。
初星直起身来，脑袋还是低着的。
她正在想该怎么回复，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言刃：【你在干嘛】
言刃：【小同学，想不想体验一下什么叫逃课？】
这两条信息连着，初星看见逃课两个字的时候怔了一下。
吴誉见她一直看着手机，接连的震动应该是有谁给她发了信息。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言刃的声音，‘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所以现在，是言刃给她发的信息？
初星：【我在实验室里改作文，不能……】
不能后面的话还没有打完，吴誉突然拿了作文本递过来。
“初星，你帮我看看这句。”
他一打岔，初星没注意就点了发送。
很快信息前的小信封显示出了一个开口，是已读的状态了。
这么快就读了啊。
算了，读了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事，应该不会再发信息过来了。
这么想着，初星把手机放到一旁，看向吴誉的作文本，“哪句？”
……
将改动后的作文重新誊到本子上，一节课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要过完了。
下课铃还没响，但实验教室外的走廊上已经有脚步声来来回回。
吴誉说出去一下。
初星也停了笔。
揉了揉写得发酸的手，顺便也把戚黎子叫醒。
戚黎子这一觉睡得好啊。
没做梦，也没人吵，枕在校服上的小脸蛋有些压痕。
是她酣睡的证明。
“唔，好舒服啊！”她伸了个懒腰，贴在初星身上蹭了蹭，而后才发现吴誉好像不见了，“诶，吴誉呢？”
“哦，他——”初星刚开口，教室前门突然被人敲响。
——“打扰一下。”
门外的人，是言刃。
他没穿校服，甚至也不是中午那件衣服。
水洗白的牛仔外套衬得他阳光又精神。
他倚在门边，狐狸眼中是一惯闲散的笑意，“忙完没。”
怔忪地望着他走进来，初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直到身边的戚黎子忍着激动的一声“言、言刃”她才晓得眼前的人，是真的。
“你…你怎么来了？”
他在吴誉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脚边的书包只在他的余光中停留了一秒。
言刃看见初星放在一旁的手机，和面前散开的书本，眼角向上扬了扬，“这么认真啊。”
他声音总是带着股慵懒的调调，时常懒散，偶尔轻佻，总是勾人。
初星忽然就想起他那天逗猫的画面。
身边的戚黎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帮她回答了：“是啊，我们初星可是好学生来着！她以前作文比赛得第一名呢！”
初星微哂。
诚然这是她真实的成绩，但戚黎子这样夸张地表述出来，就好像一个妈妈带着小朋友炫耀给另一个长辈看的样子。
莫名的，在言刃面前被这样夸赞，初星觉得有些窘。
果然，听完戚黎子的话，言刃略挑了眉头，“好厉害啊。”
拉长的尾调好像有点玩味，初星脸上开始烧热。
她羞涩低头，白皙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粉，煞是好看。
言刃眼角笑意更多一些，温声道：“忙完的话，可以放学了吧。”
“可以可以！”又是戚黎子抢答。
言刃笑笑起身，“那我们走吧。”
初星诧异抬眸：“……去哪？”
“去……”言刃抿了抿唇，狐狸眼里有神秘的微笑，“好玩的地方。”
吴誉从小卖部里买了饮料回来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人虚掩着。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桌面上，他的书本被人小心地理得很整齐，初星的文具却已经不在了。
他有点懵，不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
想给她打电话，但他只知道戚黎子的手机号。
放下饮料，吴誉打给了戚黎子。
通话音持续了很多声才被人接起。
手机那头有些吵，戚黎子略显兴奋的声音传进吴誉耳朵里，有些刺耳。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就是这十秒，却让吴誉的脸色从多云变成了阴天。
四中学校旁边除了小吃街，还有一条隐藏的小巷。
巷子里大大小小开了十几家游戏机室，每家只有两三台游戏机，多一点可能五六台，外加一张台球桌。
初星和戚黎子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们都不知道原来这边还有一条这样的小巷。
言刃一直带着她们走到巷子最里，转角有一段楼梯，钉在墙上的那种。
第一节台阶和地面隔了大概八十公分的距离。
言刃要带她们去的地方就在这楼上。
戚黎子话不多说，手脚并用，大跨步就蹬上了楼梯。
但初星看着眼前的梯子，有点为难。
她运动细胞不太发达。
这个高度，她好像……上不去。
言刃落在后面，见她没动，问她：“要帮忙么。”
初星回头，眼神有些懵懂。
她应该是要帮忙的，可是怎么帮呢？
他和戚黎子一块儿把她拉上去？
言刃上前来，垂眼，打量的眼神稍作停顿，笑意在眼底荡开，“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初星有点愣神，一时没听清他说的是帮一把还是抱一把。
“来。”
她被言刃推到楼梯前，戚黎子牵住她的时候，腰腹两侧忽而多出一双手。
初星一怔，意识到了什么。
刚想回头，言刃却在这时发力，将她推举了起来。
是真的推举。
初星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和戚黎子的力量，只是全凭腰间那双手。
脚下从腾空到落在实处，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言刃松了手。
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非常绅士。
反倒是初星，脸上烧得通红。
等她们往前上一些，言刃也上来了。
铁架子的楼梯，因为他加上来的重量摇晃了一下。
戚黎子尖叫了一声，随后又因为刺激而笑开。
初星牢牢抓着扶手，不敢放手。
见她紧张，言刃很轻地在她耳旁道了一声：“我在后边接着你，不怕。”
不怕。
心上好似因为这句话泛开了一圈涟漪，轻颤的心跳有些错拍。
脊梁处生出的麻意，从后脑勺开始将她包围。
全部，都是陌生的感觉。
这楼梯尽头处有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言刃按了三下门铃，里面有人过来开门。
门打开，里间竟然是个游艺厅。
这里所有窗户都被深色的涂料封住了，外间天光透不进来，只有五光十色的射灯为室内提供光亮。
和商场里的游艺厅比，这地方不大。
但这楼下那些游戏机室比起来，这里可就太大了。
游戏机，娃娃机，街头篮球，各种赛车机器，甚至还有捞金鱼的。
此时还不到放学时间，这里却已经有好些穿着四中校服的学生，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社会青年一样的男男女女。
他们打扮各异，分布在各个机器前。
看见言刃，他们都会和他打招呼，“刃哥。”
一路进来，这样和他打招呼的人不下六个。
初星在言刃身侧，不时抬眼，悄悄看他。
他好像，认识很多人的样子。
“啊这有娃娃机诶！初星初星，我们来玩这个呀！”戚黎子一见到娃娃机立刻就走不动道了。
初星被她拉到一台粉粉嫩嫩的娃娃机前，里头粉色的灯光和可爱的音乐，还有胖嘟嘟的毛绒玩偶让她不自禁地也露出了笑容。
言刃这时拿来一筐子游戏币，交给戚黎子，“随便玩儿。”
“真的啊！”戚黎子欢呼一声，“那我不客气啦！”
她在娃娃机前玩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注意言刃带着初星往另一边去了。
捞金鱼的地方有两个金鱼池。
小小的金鱼池是用彩色玻璃做的，外头还围了一圈小彩灯。
彩灯映着池子里的金鱼在水中游弋，灵动又梦幻。
金鱼池后边有个小木桌，言刃过去，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刘松从桌子后边探出头来。
看见他俩，刘松一下就笑开了。
“哎哟，终于来啦。”
“这刘松，昨天见过。”昨天天晚，言刃没给俩人介绍一下，今天补上。轮到初星的时候，言刃没直接说她名字，而是道：“小同学，你叫什么呀。”
初星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礼貌地对刘松点了点头，初星道：“你好，我是初星。”
小姑娘声音秀秀气气，软甜软甜，朝他一点头呀，刘松眼睛都笑不见了。
“你好你好，哎呀真是久闻你的大名呀！今天总算是正式认识了。”
久闻大名有点夸张。
初星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你之前，听过我的名字吗？”
“呃……”刘松瞥一眼言刃，一下拿不准现在该说听过还是没听过。
言刃这时抬手过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眼角笑意淡了些，“罗里吧嗦。拿两个网子给我。”
刘松揉了揉脑袋，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拿了小渔网，言刃带初星坐到金鱼池旁边。
“喜欢哪条？”
初星之前玩儿过捞金鱼，有点难，因为那渔网特别容易破。
但看言刃这样信心满满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技巧。
在鱼池里看了一圈，初星注意到池边一条浅金色的小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池外围着彩灯的原因，小金鱼两边胸鳍上有淡淡的蓝紫色痕迹，像是有人用颜料在上面涂了一道。
薄如蝉翼的鳍像两条在水里飞舞的水袖，好看极了。
指了指那一条，初星说：“它好可爱。”
顺着她的手指，言刃锁定了那条小金鱼。
“那把它送给你。”
观察了一下金鱼的动向，言刃选了一个角落下手。
一击即中。
初星眼睛一亮，这么顺利！
但就在渔网离开水面的一瞬间，网子上的金鱼突然一个打挺，翻身的同时挣破了网，“噗通——”又落回池子里。
小姑娘亮起的神光在这时候暗了下去，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是有些遗憾的样子。
初星小声地自言自语，“啊，破掉了。”
她以为言刃没有听见。
但言刃的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狐狸眼不自禁地攒出笑意，唇角温柔的弧度，好看得不甚真实。
他到小桌后和刘松换了个小网，刘松拉住他，窃笑：“哥，挺会的哈~！”
言刃瞥他一眼，打开他的手，“少废话。换网。”
刘松撇撇嘴，换了个新的给他。
言刃接过，打量一下，转身时对刘松道：“她还有个同学，去陪一下。”
这下刘松咧开嘴笑了，“哈哈，还是我哥好呀！”
言刃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嘴角，“呵呵。”
说实在的，这游艺厅开这么久了，捞金鱼这个项目言刃还是第一次参与。
或者说，这项目就是他今天下午才临时想起来加的。
他还没试过，手上力道掌握得不是特别到位。
又废了几个网子，才捞起来初星喜欢的那条金鱼。
刚刚找到一些手感，言刃准备再给她捞两条上来，初星却对他摇了摇头。
“只要一条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捧着水袋，水袋里的小金鱼游弋得欢快。
水光被底下的彩灯照着，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映在初星脸上，却都是一样的干净与单纯。
言刃深深凝着她，半晌，“好。”
他带她去小桌后面挑鱼缸。
初星选了个中等型号的，鱼缸口的花边起伏弧度很像小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时，鱼鳍漂浮的弧度。
装了水，喂了食，初星捧着小鱼缸，笑容很甜。
言刃还要带她玩别的，便让她先把鱼缸放在这儿。
等两人去找戚黎子他们的时候，刘松正在娃娃机前，用力到满头大汗。
——随着一局游戏的音乐结束，他啥也没抓着。
戚黎子在一旁急得跺脚，“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话刺激到了刘松。
他面色一正，严肃道：“妹子，今天哥就要教你一个让你受用终生的道理！”
戚黎子翻个白眼：“什么鬼道理？”
“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
初星在后边听着，满眼迷惑。
侧眸想问言刃，却见他正笑着。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头顶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射灯照耀下，看起来如梦似幻。
刘松叫来了好像是个服务生的人，那人拿钥匙打开了娃娃机的控制面板，稍微调试了一下，再关上。
“哈哈，这次来看本大爷发威吧！”刘松摩拳擦掌，再投了两个游戏币进去。
被调试过的机械爪明显抓力提升了不少。
初星明明看见机械爪是从玩偶的耳朵旁边擦过去的，但硬就是夹住了那点耳朵尖，玩偶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游戏音结尾，机械爪一松，玩偶顺利的落下来了。
刘松弯腰把娃娃拿出来，满意地听见戚黎子的欢呼尖叫，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怎么样！哥有没有很厉害！”
戚黎子拿着娃娃到初星面前炫耀，听刘松这样说，她一个白眼翻过去，“切，作弊而已！现在不靠你，这一机子的娃娃我都能夹起来的好吧！”
刘松：“……”
言刃这时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有道理。作弊也算实力的话，那我应该是这里最有实力的一个。”
初星闻言抬眼，没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戚黎子也不懂，但是不懂也不妨碍她拍马屁。
“刃哥你太谦虚了，你已经是全校最有实力的了！”
刘松赶上来：“喂，你也太双标了吧，你知道这——”
——没让他把话说完，言刃再度点头，“嗯，这句更有道理。”
刘松：“……”
不要脸。
四个人一直在游艺厅里玩到快九点，戚黎子家里打电话过来催，初星才发现惊觉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两个小姑娘要回家了，言刃和刘松自然是要护送的。
没有灯光照明的楼梯上，刘松手里抱满了娃娃，言刃手里端着个鱼缸。
两个姑娘在他们面前走得小心翼翼。
戚黎子跳下楼梯后原是准备要接初星一把的，不想却是刘松和她握了个正着。
戚黎子感觉受到了“玷污”尖叫着追了刘松半条街。
初星上楼梯比较难，下楼梯想着可以自己跳下去，言刃却回头对她伸出了手。
“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和那时在医务室门口，他带她去找严思齐的时候一样。
初星顿了一下，伸出手：“谢谢——”
他掌心灼热，她素手微凉。
两人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初星一时不察，脚下忽而踩空，整个人朝前栽下去。
“小心。”
言刃反应很快。
他手臂微张，端着鱼缸的手展向一旁，另一只手稳稳将初星接了个满怀。
少女发间的馨香在脸侧散开。
言刃恍然一怔。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初星立刻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看见言刃眼中印着月光，印着淡笑，印着她。
心跳好像有些失控了。
言刃那双狐狸眼中，浅淡又勾人的笑意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原来，小同学这么喜欢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小树林登场失败~orz
没事我不放弃！再接再厉！争取下章登场！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言刃，有点狗~而且是……很有点狗~！
哈哈哈哈哈~
本章留言都有红包拿吼~大家快来抢！红！包！
感谢阅读。
言刃这么说着,戚黎子的眼睛瞬间又增大了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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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誉坐在过道一侧,方桌两边的视野本来都是不受遮挡的。
但言刃这么一歪头，直接挡死了他的视线。
什么继续，继续什么啊。
言刃眼角含笑，看着她可爱的小表情，目光里似有些宠溺。
此时他看不见初星了不说，言刃的后脑勺也是越看越令人生厌。
面前的馄饨碗被挤到了一旁，洒出来的一些汤水在桌面上晃荡。
他这话一出,戚黎子直接打翻了手边的筷篓。
不等言刃视线转过来，戚黎子慌张扶正，急忙道歉：“啊对不起对不起！你们继续,你们继续！”
初星看着她,有些幽怨似的咬了咬唇。
她太容易紧张，一紧张起来，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就会不自觉地眨动。
纤长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轻轻颤动着,既空灵又美丽。
没想到会有人在这个时间给她打电话。
屏幕上有五条未接来电，间隔时间都不超过一分钟。
初星愣了一下,低下头去找手机。
拿出来才看见上面有几个未接电话,无一例外都是言刃打来的。
“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你打好多……”初星意外问：“是找我有什么急事么？”
言刃看着她，神情忽而松垮下来。
哐当——
他将手臂搁在桌子上,懒散地撑着脑袋,狐狸眼中的笑意有些温柔，又有些玩味。
“想请你喝奶茶，算不算急事。”
“啊，对不起。我手机静音了。”
刚才从肖文兵办公室出来,她就直接把手机调成静音了。
言刃的手臂离沾上汤水只差一厘米。
吴誉犹豫着要不要提醒一下他，初星的声音却出现在他前面。
“那里有水，你小心碰到。”
她声音细，又温柔。
听得人心里舒服。
纵然察觉出了她想转移话题的小心思，言刃却也都顺着她，“啊，幸好你提醒我啦。”
直起身子，收回手臂，视线从戚黎子身上划过，“这是你同学啊——”再看向吴誉的时候，言刃好像刚刚才发现这里还有一个人似的。
——“这也是你同学啊。”
初星解释道：“吴誉是我们隔壁班的。”
而后转向戚黎子：“这是我同桌，戚黎子。”
“嗨。”
“嗨、嗨！”言刃在和她打招呼！戚黎子激动得有点结巴。
“戚黎子。”言刃低声念了一下这个名字，略拖长的尾音有些散漫，“你小名叫梨子啊。”
“是、是啊！”戚黎子作出了一副万分惊讶的样子，“你怎么知道的？”
戚黎子以为是初星告诉他的，言刃却笑了一下。
“猜的。”
许是没想到言刃竟然这么好说话，这会儿还对她笑。戚黎子好不容易睁大的眼睛，一下子又给笑不见了。
“哇不愧是刃哥啊！你猜的真准！”
初星：“……”
吴誉：“……”
戚黎子现在一脸兴奋痴迷的表情完美演绎了“花痴见到帅哥”是什么反应。
初星瞥了一眼言刃的表情，他似乎并不介意戚黎子的热情，反而还在笑着。
唇角微翘，眸光很亮。温柔又耀眼。
言刃垂眸望过来的时候，初星没来得及收回视线。
两人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初星脸上一热，飞快地移开了视线。
言刃将她的神情看在眼里，笑容更大些。
他温声道：“走，请你和你的同学喝奶茶。”
“这……”
“好啊好啊！”
初星还在犹豫，戚黎子却已经一口答应了下来。
这时，一直在旁没说话的吴誉突然开口了。
“你们去吧，我和初星还没吃饭。”吴誉抽了两张纸巾，一张递给初星，一张擦了一下桌子上洒出来的汤水。
“时间不早了，快吃完，要回去上课了。”
他后一句话是对着初星说的。
温和程度也不逊色。
言刃眸子转向旁边，看吴誉的时候，眼尾微微向下，有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但他很快又移开视线，重注视着初星。
“还没吃东西呢？”
初星被他这样看着，压力有点大。
她垂下眼帘，点点头：“嗯。”
吴誉在这时起身拿来一个蘸碟，若无其事问：“初星，你吃辣么？”
初星有点尴尬。
言刃要带她去买奶茶，可她又确实还没吃饭。
吴誉虽然看起来好像在帮她说话，可又给她感觉怪怪的。
顿了一下，她细声谢绝了吴誉的好意，“我吃原汤的就好了。”
“好。”吴誉坐下，将蘸碟放在了自己手边。
言刃再度将视线移到吴誉脸上，狐狸眼微微一眯，没出声地哼笑了一下。
“梨子。”
戚黎子本在一旁看戏，猝不及防被言刃叫了一声小名。
那温润慵懒的嗓音，直叫得她心花怒放。
这会儿只有她已经是吃过饭了，跑腿的事情只好麻烦她了。
言刃说：“可以麻烦你到对面奶茶店，让老板送三杯奶茶过来么。”
戚黎子会拒绝吗，答案当然是否定的。
她蹭的起身，十分积极的样子。
“我去，我马上去！——”
准备从吴誉身侧绕出去的时候，她又顿住——“呃，三杯？”
他们现在，好像有四个人吧？
就连初星都问言刃：“你不喝么？”
嗯，晓得关心他。不错。
言刃对她一笑，尾音拖得略长，“喝啊。”
“那……”
“不过这位吴同学，应该是不喝的吧。”言刃笑眯眯的样子特别像只狡猾的狐狸。他对吴誉挑了一下眉头，“是吧，吴同学应该不想喝，我请的奶茶吧。”
吴誉手上一顿，听出他话里的重音，果然被激起了些胜负欲。
一杯奶茶而已，谁稀罕？
戚黎子：“吴誉？”
吴誉：“嗯，我不爱喝甜的。”
言刃这下笑出了声，“看吧。”
戚黎子于是放心出去了。
不知道为什么，从初星这个角度，她莫名觉得言刃这笑，好像有点……
狡诈。
临近午自习的时间了，馄饨店里的人陆陆续续离开。
初星也加快了吃东西的速度。
身边的人有一搭没一搭地和戚黎子闲聊，时不时垂下来的目光并不重，但初星仍然不敢抬头看他。
言刃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只笑。
吃完了饭，四个人一齐往学校走。
到了校门口，言刃停下来了。
初星回头，他还站在原地。
细细蹙了一下眉头，表示疑惑。
言刃朝她露出一个淡淡的笑来。
戚黎子和吴誉也停了下来。
戚黎子不解地望着他们两个：“不走么？快上课啦。”
“你们进去吧。”言刃说着，上前来。
他停在初星面前，有阳光从他头顶洒下。
原本热烈的阳光落在他的发顶，只剩下一圈柔和的光晕。
他抬手，很轻地在初星额前的发丝上刮了一下。
几乎都没有碰到她的皮肤。
但初星却还是好像感觉到了他指间淡淡的温度。
“回去上课吧。”言刃淡声地笑，“要好好听讲哦。”
言刃的言行举止，成功激起了戚黎子的八卦欲。
不管课上还是课下，她拉着初星问话的时候，周身一直好像在烧着一团火。
她解释说，那是熊熊燃烧的八卦之魂。
初星：“……”
实在被她追问到没有办法，她只好将昨天晚上发生的事情简略地讲了一遍。
虽然她简略了过程，但戚黎子的反应却一点也不简略。
“啊！他竟然救了你！还送你回家！还找你要电话——”戚黎子激动起来，音量实在有些不受控制。不受控制就算了，但这是在班上。
——初星迫不得已捂住她的嘴，“嘘！”
“唔唔！”戚黎子眨巴眼睛表示清楚，初星这才松开她。
“他找你——”
“嘘！”
——“言刃找你要电话，言刃诶，是言刃诶！”
戚黎子压低了声音尖叫，“啊啊啊，我要疯掉了！他肯定对你有意思，我就知道他肯定对你有意思！呜哇，我的初星，你太棒了吧！”
初星被她一把抱住，脑袋里有点懵懵的。
什么有意思，什么太棒了，这两件事是怎么联系起来的，她一时没想明白。
戚黎子之前对言刃的崇拜和痴迷是浮在云端上的，她只晓得有这么一个人，集所有会令女生心动的优点与一身。
却因为没有实际接触，关于他性格的细节，她只能靠想象。
但经过中午，这种想象一下就有了实体。
“哇，他笑起来真的太好看了吧！还那么温柔请我们喝奶茶，呜呜呜，他可是言刃诶！”戚黎子此刻对言刃这两个字的兴奋程度，好像已经彻底忘记了她早上还在跟初星讨论，应该怎么和吴誉展开亲切友好的交流。
初星又好笑又无奈，“你这样，我会以为你想脚踩两只船。”
戚黎子：“哪两只？”
“言刃……吴誉？”
戚黎子一听，更是笑开了花，“哈哈，我也想啊！”同时踩上这两只，还不把她乐翻天了啊！
她正大笑着，却见初星对她眨了眨眼睛，好像在示意她往后看。
“你眼睛怎么啦？你让我看后面啊？后面……”
这一回头，戚黎子的视线和站在窗外的吴誉对了个正着。
……
吴誉不知道在这里站多久了，也不知道有没有听见她们刚才说话。
他面无表情地屈指在窗上敲了敲，点了点初星，示意她到外面来。
戚黎子哭丧着脸回头，初星给了她一个同情的眼神，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出去了。
正是下课，走廊上人多。
吴誉和初星说话的时候，音量都不自觉地提高了不少。
吴誉从肖文兵那里拿了实验室的钥匙，“一会儿下课了直接去，还是你要带着书包下去？”
第四节课之后就放学了，应该是带着书包一块儿下去比较方便。
初星道：“我清了书包再下去。”
吴誉点点头，“那我一会儿过来找你。”
初星想说不用，但他似乎并不想听她的。
说完自己的话，吴誉就转身走了。
回了教室，戚黎子一把抓住初星。
他们刚才在外面的对话她都听见了，“你们要去哪？他来找你干嘛？你们不上课了吗？”
一连三个问题抛过来，戚黎子是在显示自己对吴誉的重视程度和刚才对言刃，完全是一视同仁。
初星忍不住笑，解释道：“最后一节课老师们要去开会，都改成自习了。肖老师让我和他去楼下实验室改作文的。”
“自习？那岂不是没人管？”戚黎子说着，眼睛忽然一亮。
初星眨眼之间，她就换上了一副谄媚的讨好表情来，“初星、我滴小星星，你们去改作文，能让我跟着一块儿去给你加油嘛？！”
“……”
初星虽然没有立刻答应，但戚黎子第三节课一直赖着她。
被她软磨硬泡的，初星的耳朵有点招架不住，最后只得勉强点头同意。
第三节课一下，初星和戚黎子清好书包，到班长那里报备了一下，刚出教室，迎面碰见了刚才开水房回来的徐梦雅。
她端着粉色的保温杯，见两人都背着书包，拦住她们问：“你们去哪？”
戚黎子解释：“肖老师让初星去实验室改作文，我跟她一块儿去学习的。”
“一块儿学习？”徐梦雅奇怪地看她一眼，然后又转向初星。
本来开学换课代表的事情已经让徐梦雅对初星没什么好感了，这次作文比赛的事情更是。
这事儿她之前听隔壁班的说过一嘴，还以为肖文兵至少会在班里意思意思选一选，没想到他直接就钦定了初星。
徐梦雅不太服气，这会儿看着戚黎子竟然都跟着她一块儿嘚瑟起来了。
不就是一个作文比赛的第一名么，有什么了不起似的。
还搞特权。
视线在初星和戚黎子挽着的手臂上停留一会儿，徐梦雅下巴微抬，颇有些高傲不屑的样子：“麻烦让一让。”
说罢，她目不斜视地从两人中间走过，手肘不轻不重地在初星的胳膊上撞了一下。
被她撞开，戚黎子回看她的背影，觉得她可能是有什么毛病，旁边那么宽敞的路她不走，非得挤在她们中间过。
“搞什么啊，有病吧。”
初星却好似知道徐梦雅为什么这样。
她拉了拉戚黎子的衣袖，示意她别说了。
“我们走吧。”
实验室在一楼，又靠近角落，外间一颗大松树挡住了阳光。
常年没有阳光照射，这间教室又阴又凉。
夏天在这儿上课，都不用开空调。
吴誉对戚黎子的加入没多说什么，三人一道进了实验室。
很快上课铃响了，外面的走廊上安静了下来。
初星和吴誉是真的有正事要做的，看他们拿出作文本来讨论了一下什么题目啦，遣词造句啦，立意明确啦……
戚黎子起初还觉得认真的男生真帅，到后面就变成吴誉认真的声音真催眠。
呼~呼~
初星和吴誉埋头改句子的时候，忽然听见旁边传来匀速的呼噜声。
两人同时转头，却见戚黎子在一旁睡得香甜。
呼声就是她发出来的。
初星怔了一下，下意识看向吴誉。
两人视线交汇，都愣了。
是吴誉先笑出来了。
吴誉原本就长得不差，皮肤白净，五官端正。
此时笑起来，抿着唇，眼眸微垂，握拳掩唇的样子有几分腼腆。
难怪戚黎子会对他上心。
考虑到要在吴誉面前维护一下好友的形象，初星主动说：“其实梨子她很可爱的。”
吴誉敛了敛笑容，不甚在意地轻声：“嗯。”
“要是哪个男生能和她在一起，以后肯定每天都很开心。”
更不在意了：“嗯。”
他连着嗯了两声，都像是兴致缺缺的样子。
初星不擅长和别人主动聊些什么，也不太知道怎么将谈话维持下去。
吴誉这样好像不怎么想接话的表现，更让她觉得有点尴尬。
抿了抿唇，初星不再说话了。
吴誉也不说话。
两人头对头，一时只剩下笔尖在草稿纸上划出的沙沙声。
上课时的学校很安静，这方的实验教室里更安静。
安静到一根针掉在地上都能听得见。
手机震动的细微声响，在这样的环境中几乎被放大成了噪音。
嗡——嗡——
是初星的手机。
或许是吵到他了，她见对面吴誉手里的笔顿了一下。
初星歉然地朝他道了声：“不好意思。”
低下身去在书包里翻出手机，上面的未读短信是言刃发来的。
言刃：【自习课好无聊】
这节课好像是全校老师都去开会，连高三都被安排上自习了。
初星直起身来，脑袋还是低着的。
她正在想该怎么回复，第二条信息又来了。
言刃：【你在干嘛】
言刃：【小同学，想不想体验一下什么叫逃课？】
这两条信息连着，初星看见逃课两个字的时候怔了一下。
吴誉见她一直看着手机，接连的震动应该是有谁给她发了信息。
脑海里突然蹦出了言刃的声音，‘我给你打电话，怎么没接？’
所以现在，是言刃给她发的信息？
初星：【我在实验室里改作文，不能……】
不能后面的话还没有打完，吴誉突然拿了作文本递过来。
“初星，你帮我看看这句。”
他一打岔，初星没注意就点了发送。
很快信息前的小信封显示出了一个开口，是已读的状态了。
这么快就读了啊。
算了，读了他就知道自己在做事，应该不会再发信息过来了。
这么想着，初星把手机放到一旁，看向吴誉的作文本，“哪句？”
……
将改动后的作文重新誊到本子上，一节课的时间已经差不多要过完了。
下课铃还没响，但实验教室外的走廊上已经有脚步声来来回回。
吴誉说出去一下。
初星也停了笔。
揉了揉写得发酸的手，顺便也把戚黎子叫醒。
戚黎子这一觉睡得好啊。
没做梦，也没人吵，枕在校服上的小脸蛋有些压痕。
是她酣睡的证明。
“唔，好舒服啊！”她伸了个懒腰，贴在初星身上蹭了蹭，而后才发现吴誉好像不见了，“诶，吴誉呢？”
“哦，他——”初星刚开口，教室前门突然被人敲响。
——“打扰一下。”
门外的人，是言刃。
他没穿校服，甚至也不是中午那件衣服。
水洗白的牛仔外套衬得他阳光又精神。
他倚在门边，狐狸眼中是一惯闲散的笑意，“忙完没。”
怔忪地望着他走进来，初星还以为是自己眼花。
直到身边的戚黎子忍着激动的一声“言、言刃”她才晓得眼前的人，是真的。
“你…你怎么来了？”
他在吴誉刚才的位置上坐下，脚边的书包只在他的余光中停留了一秒。
言刃看见初星放在一旁的手机，和面前散开的书本，眼角向上扬了扬，“这么认真啊。”
他声音总是带着股慵懒的调调，时常懒散，偶尔轻佻，总是勾人。
初星忽然就想起他那天逗猫的画面。
身边的戚黎子已经迫不及待地帮她回答了：“是啊，我们初星可是好学生来着！她以前作文比赛得第一名呢！”
初星微哂。
诚然这是她真实的成绩，但戚黎子这样夸张地表述出来，就好像一个妈妈带着小朋友炫耀给另一个长辈看的样子。
莫名的，在言刃面前被这样夸赞，初星觉得有些窘。
果然，听完戚黎子的话，言刃略挑了眉头，“好厉害啊。”
拉长的尾调好像有点玩味，初星脸上开始烧热。
她羞涩低头，白皙的脸颊染上薄薄的粉，煞是好看。
言刃眼角笑意更多一些，温声道：“忙完的话，可以放学了吧。”
“可以可以！”又是戚黎子抢答。
言刃笑笑起身，“那我们走吧。”
初星诧异抬眸：“……去哪？”
“去……”言刃抿了抿唇，狐狸眼里有神秘的微笑，“好玩的地方。”
吴誉从小卖部里买了饮料回来的时候，实验室的门被人虚掩着。
教室里已经没有人了。
桌面上，他的书本被人小心地理得很整齐，初星的文具却已经不在了。
他有点懵，不知道她们都去哪里了。
想给她打电话，但他只知道戚黎子的手机号。
放下饮料，吴誉打给了戚黎子。
通话音持续了很多声才被人接起。
手机那头有些吵，戚黎子略显兴奋的声音传进吴誉耳朵里，有些刺耳。
这通电话只持续了不到十秒。
就是这十秒，却让吴誉的脸色从多云变成了阴天。
四中学校旁边除了小吃街，还有一条隐藏的小巷。
巷子里大大小小开了十几家游戏机室，每家只有两三台游戏机，多一点可能五六台，外加一张台球桌。
初星和戚黎子都是第一次来这里，她们都不知道原来这边还有一条这样的小巷。
言刃一直带着她们走到巷子最里，转角有一段楼梯，钉在墙上的那种。
第一节台阶和地面隔了大概八十公分的距离。
言刃要带她们去的地方就在这楼上。
戚黎子话不多说，手脚并用，大跨步就蹬上了楼梯。
但初星看着眼前的梯子，有点为难。
她运动细胞不太发达。
这个高度，她好像……上不去。
言刃落在后面，见她没动，问她：“要帮忙么。”
初星回头，眼神有些懵懂。
她应该是要帮忙的，可是怎么帮呢？
他和戚黎子一块儿把她拉上去？
言刃上前来，垂眼，打量的眼神稍作停顿，笑意在眼底荡开，“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帮你一把。”
初星有点愣神，一时没听清他说的是帮一把还是抱一把。
“来。”
她被言刃推到楼梯前，戚黎子牵住她的时候，腰腹两侧忽而多出一双手。
初星一怔，意识到了什么。
刚想回头，言刃却在这时发力，将她推举了起来。
是真的推举。
初星完全没有感觉到自己和戚黎子的力量，只是全凭腰间那双手。
脚下从腾空到落在实处，好像只是一瞬间的事情罢了。
言刃松了手。
从头到尾，他都表现得非常绅士。
反倒是初星，脸上烧得通红。
等她们往前上一些，言刃也上来了。
铁架子的楼梯，因为他加上来的重量摇晃了一下。
戚黎子尖叫了一声，随后又因为刺激而笑开。
初星牢牢抓着扶手，不敢放手。
见她紧张，言刃很轻地在她耳旁道了一声：“我在后边接着你，不怕。”
不怕。
心上好似因为这句话泛开了一圈涟漪，轻颤的心跳有些错拍。
脊梁处生出的麻意，从后脑勺开始将她包围。
全部，都是陌生的感觉。
这楼梯尽头处有一扇暗红色的防盗门，言刃按了三下门铃，里面有人过来开门。
门打开，里间竟然是个游艺厅。
这里所有窗户都被深色的涂料封住了，外间天光透不进来，只有五光十色的射灯为室内提供光亮。
和商场里的游艺厅比，这地方不大。
但这楼下那些游戏机室比起来，这里可就太大了。
游戏机，娃娃机，街头篮球，各种赛车机器，甚至还有捞金鱼的。
此时还不到放学时间，这里却已经有好些穿着四中校服的学生，还有一些看起来像是社会青年一样的男男女女。
他们打扮各异，分布在各个机器前。
看见言刃，他们都会和他打招呼，“刃哥。”
一路进来，这样和他打招呼的人不下六个。
初星在言刃身侧，不时抬眼，悄悄看他。
他好像，认识很多人的样子。
“啊这有娃娃机诶！初星初星，我们来玩这个呀！”戚黎子一见到娃娃机立刻就走不动道了。
初星被她拉到一台粉粉嫩嫩的娃娃机前，里头粉色的灯光和可爱的音乐，还有胖嘟嘟的毛绒玩偶让她不自禁地也露出了笑容。
言刃这时拿来一筐子游戏币，交给戚黎子，“随便玩儿。”
“真的啊！”戚黎子欢呼一声，“那我不客气啦！”
她在娃娃机前玩的不亦乐乎，一点也没注意言刃带着初星往另一边去了。
捞金鱼的地方有两个金鱼池。
小小的金鱼池是用彩色玻璃做的，外头还围了一圈小彩灯。
彩灯映着池子里的金鱼在水中游弋，灵动又梦幻。
金鱼池后边有个小木桌，言刃过去，屈指在桌面上敲了敲。
刘松从桌子后边探出头来。
看见他俩，刘松一下就笑开了。
“哎哟，终于来啦。”
“这刘松，昨天见过。”昨天天晚，言刃没给俩人介绍一下，今天补上。轮到初星的时候，言刃没直接说她名字，而是道：“小同学，你叫什么呀。”
初星怔了一下，有些意外他到现在还不知道她的名字。
礼貌地对刘松点了点头，初星道：“你好，我是初星。”
小姑娘声音秀秀气气，软甜软甜，朝他一点头呀，刘松眼睛都笑不见了。
“你好你好，哎呀真是久闻你的大名呀！今天总算是正式认识了。”
久闻大名有点夸张。
初星懵懵懂懂地看着他，“你之前，听过我的名字吗？”
“呃……”刘松瞥一眼言刃，一下拿不准现在该说听过还是没听过。
言刃这时抬手过去敲了一下他的脑门，眼角笑意淡了些，“罗里吧嗦。拿两个网子给我。”
刘松揉了揉脑袋，撇了撇嘴，敢怒不敢言。
拿了小渔网，言刃带初星坐到金鱼池旁边。
“喜欢哪条？”
初星之前玩儿过捞金鱼，有点难，因为那渔网特别容易破。
但看言刃这样信心满满的，还以为他有什么技巧。
在鱼池里看了一圈，初星注意到池边一条浅金色的小鱼，不知道是不是因为鱼池外围着彩灯的原因，小金鱼两边胸鳍上有淡淡的蓝紫色痕迹，像是有人用颜料在上面涂了一道。
薄如蝉翼的鳍像两条在水里飞舞的水袖，好看极了。
指了指那一条，初星说：“它好可爱。”
顺着她的手指，言刃锁定了那条小金鱼。
“那把它送给你。”
观察了一下金鱼的动向，言刃选了一个角落下手。
一击即中。
初星眼睛一亮，这么顺利！
但就在渔网离开水面的一瞬间，网子上的金鱼突然一个打挺，翻身的同时挣破了网，“噗通——”又落回池子里。
小姑娘亮起的神光在这时候暗了下去，眼角微微下垂的弧度是有些遗憾的样子。
初星小声地自言自语，“啊，破掉了。”
她以为言刃没有听见。
但言刃的视线却从未从她身上离开过。
狐狸眼不自禁地攒出笑意，唇角温柔的弧度，好看得不甚真实。
他到小桌后和刘松换了个小网，刘松拉住他，窃笑：“哥，挺会的哈~！”
言刃瞥他一眼，打开他的手，“少废话。换网。”
刘松撇撇嘴，换了个新的给他。
言刃接过，打量一下，转身时对刘松道：“她还有个同学，去陪一下。”
这下刘松咧开嘴笑了，“哈哈，还是我哥好呀！”
言刃皮笑肉不笑地勾了一下嘴角，“呵呵。”
说实在的，这游艺厅开这么久了，捞金鱼这个项目言刃还是第一次参与。
或者说，这项目就是他今天下午才临时想起来加的。
他还没试过，手上力道掌握得不是特别到位。
又废了几个网子，才捞起来初星喜欢的那条金鱼。
刚刚找到一些手感，言刃准备再给她捞两条上来，初星却对他摇了摇头。
“只要一条就好了。”
她说这话时捧着水袋，水袋里的小金鱼游弋得欢快。
水光被底下的彩灯照着，变换着不同的颜色。
映在初星脸上，却都是一样的干净与单纯。
言刃深深凝着她，半晌，“好。”
他带她去小桌后面挑鱼缸。
初星选了个中等型号的，鱼缸口的花边起伏弧度很像小金鱼在水里游来游去时，鱼鳍漂浮的弧度。
装了水，喂了食，初星捧着小鱼缸，笑容很甜。
言刃还要带她玩别的，便让她先把鱼缸放在这儿。
等两人去找戚黎子他们的时候，刘松正在娃娃机前，用力到满头大汗。
——随着一局游戏的音乐结束，他啥也没抓着。
戚黎子在一旁急得跺脚，“你到底行不行啊！”
这话刺激到了刘松。
他面色一正，严肃道：“妹子，今天哥就要教你一个让你受用终生的道理！”
戚黎子翻个白眼：“什么鬼道理？”
“永远不要问一个男人，行不行！”
“……”
初星在后边听着，满眼迷惑。
侧眸想问言刃，却见他正笑着。
他眼角眉梢的笑意，在头顶不断变换着颜色的射灯照耀下，看起来如梦似幻。
刘松叫来了好像是个服务生的人，那人拿钥匙打开了娃娃机的控制面板，稍微调试了一下，再关上。
“哈哈，这次来看本大爷发威吧！”刘松摩拳擦掌，再投了两个游戏币进去。
被调试过的机械爪明显抓力提升了不少。
初星明明看见机械爪是从玩偶的耳朵旁边擦过去的，但硬就是夹住了那点耳朵尖，玩偶在空中晃晃悠悠，晃晃悠悠。
游戏音结尾，机械爪一松，玩偶顺利的落下来了。
刘松弯腰把娃娃拿出来，满意地听见戚黎子的欢呼尖叫，得意得尾巴都要翘上天了，“怎么样！哥有没有很厉害！”
戚黎子拿着娃娃到初星面前炫耀，听刘松这样说，她一个白眼翻过去，“切，作弊而已！现在不靠你，这一机子的娃娃我都能夹起来的好吧！”
刘松：“……”
言刃这时煞有介事地点头道：“嗯，有道理。作弊也算实力的话，那我应该是这里最有实力的一个。”
初星闻言抬眼，没懂他说的是什么意思。
戚黎子也不懂，但是不懂也不妨碍她拍马屁。
“刃哥你太谦虚了，你已经是全校最有实力的了！”
刘松赶上来：“喂，你也太双标了吧，你知道这——”
——没让他把话说完，言刃再度点头，“嗯，这句更有道理。”
刘松：“……”
不要脸。
四个人一直在游艺厅里玩到快九点，戚黎子家里打电话过来催，初星才发现惊觉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两个小姑娘要回家了，言刃和刘松自然是要护送的。
没有灯光照明的楼梯上，刘松手里抱满了娃娃，言刃手里端着个鱼缸。
两个姑娘在他们面前走得小心翼翼。
戚黎子跳下楼梯后原是准备要接初星一把的，不想却是刘松和她握了个正着。
戚黎子感觉受到了“玷污”尖叫着追了刘松半条街。
初星上楼梯比较难，下楼梯想着可以自己跳下去，言刃却回头对她伸出了手。
“来。”
他只说了一个字，和那时在医务室门口，他带她去找严思齐的时候一样。
初星顿了一下，伸出手：“谢谢——”
他掌心灼热，她素手微凉。
两人皮肤接触的一瞬间，初星一时不察，脚下忽而踩空，整个人朝前栽下去。
“小心。”
言刃反应很快。
他手臂微张，端着鱼缸的手展向一旁，另一只手稳稳将初星接了个满怀。
少女发间的馨香在脸侧散开。
言刃恍然一怔。
两人视线相交的一瞬间，初星立刻从脸红到了脖子根。
她看见言刃眼中印着月光，印着淡笑，印着她。
心跳好像有些失控了。
言刃那双狐狸眼中，浅淡又勾人的笑意多得快要溢出来了。
“原来，小同学这么喜欢我啊。”
作者有话要说：啊，今天小树林登场失败~orz
没事我不放弃！再接再厉！争取下章登场！
你们有没有发现今天的言刃，有点狗~而且是……很有点狗~！
哈哈哈哈哈~
本章留言都有红包拿吼~大家快来抢！红！包！
感谢阅读。
言刃这么说着,戚黎子的眼睛瞬间又增大了两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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