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萩原研二看见津岛信也从强戒所走出来，孑然一身，风衣的下摆被风吹的猎猎作响，脸上无悲无喜。他停在原地，点燃了一支烟，低头挡住风的样子神色忽明忽暗，那双眼睛里是不可思议的铁灰色。
他在阳光下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融化，像是飞鸟，鸟翼上被系上了黄金，于是再也漂浮不起来。
萩原研二当时脑子嗡了一下，顿时什么东西都忘了。便利店的收银员叫了他两三声，他才缓过神，勉强笑了一下，匆匆接过买下的水，在感应器的“欢迎光——临”下走出了便利店。但是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停在了那里。
不远处的津岛信也在吸烟，烟雾绕到他的脸上，警视厅的顾问在阳光下半眯着眼，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像一口古井，平静从容。白色的卷烟纸在黑色的手套间分外晃眼，就像他这个人。
好像这只是某个工作日的周末，才华横溢的警界新星拉着他们假借案件之名逃班，然后在工作之余抽一根烟，仿佛下一秒就会低头和他借个火。
萩原研二攥紧了手里的黑伞。
可是他又忘了自己的伞。
津岛信也说自己有紫外线过敏，任何一点阳光接触都会发烧，所以他本能的规避所有阳光普照的角落，而现在却把自己暴露在太阳下，坦荡到赤/裸的地步。
这把伞好像就是象征，象征那个人到面具龟裂了一瞬。
“啊，那家伙出来了。”松田阵平也咬着一支烟，拉扯了他一把，“走吧萩。”
“啊，来了。”萩原研二神色如故的跟上。
他又想到了椎名辰次对津岛信也的形容——“共犯”。笃定而亲密无间，永不背叛和从不后悔。
如果呢？如果津岛信也不是佐川涉，他是椎名前辈曾经的战友与同伴，他们经历过失去和背叛，在黑暗里扶持前进，最后一个狼狈潦倒，一个了无生趣？如果那只是一个有着同样面孔的人呢？
“津岛顾问，你的伞。”萩原研二把伞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笑，轻浮却不轻率。
成年人的世界很少有打破砂锅问到底，这是社交法则。只有年轻的学生才会带着鲁莽的冲劲，撞了南墙不回头。
“啊，谢谢。”津岛信也瞥了一眼，在烟灰烧到指肚前捻灭了烟，伸手接过了伞，对他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他打开了伞，被阴影罩住。那张面具又贴了回去，淡然无味，又像是噬人的恶鬼，不，应该是——不人不鬼。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伪装至此，每一个笑都经过精准测量，每一个动作都深思熟虑，每一句话都再三斟酌吗？
“走了，该回警视厅了。”那把伞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果靠的太近会戳到眼睛，于是松田阵平和津岛信也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站在那里对他们摆了摆手，“走了。”
津岛信也却没有动，而是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了伊达航：“我要去买点东西，几位警官去车上补会觉吧。”
“你要买什么？”松田阵平一向是只知道加速，他虽然对津岛信也那点细微的情感变化感觉模糊，但第六感从未出错。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灰原哀被酒厂包围的警铃大作。
“薄荷糖。”津岛信也嘴角漾出一点无奈的笑意，依然是半耷拉着眼睛看着他们，“今天出门忘记带了。”
你要记得带就见鬼了。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想。你早上是从哪里出来的心里应该有点数。
“杂志上说，人的眼睛向左向右看，不是撒谎就是回避；人的眼睛往上看，一般是思考和回忆；你在想什么？”
“想去洗手间。”津岛信也轻描淡写的说，“而且，少看三流志怪杂志，没营养，不真实，315打假就该有它。”
他对他们微微点头，就迈开步子走向便利店，每一步都不急不缓，透着一种气定神闲。他们都没跟上去，只是在原地看着津岛信也。
“见鬼。”松田阵平低声骂道。
萩原研二侧头去看自己的幼驯染：“小阵平，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这个精神病。”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说，他有些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我有时候觉得他根本就是什么都记得的那个傻Bi，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不是。”
“割裂感。”伊达航说，“津岛有时候像个正常人，有时候让人想把他扭送医院接受治疗。”
萩原研二模糊不清的说：“或许是吧。”
被讨论的津岛信也的动作很快，只是一小会就从便利店走了出来，却在一处广告栏前停了下来，盯着上面的文字，好像从来都不认识那些平假文片假文。
他从便利店出来就感到了一阵眩晕，余光瞥到那里时眼花了一瞬。
【讣告
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处组副队长萩原研二先生11月7日11点45分于东京杯户町三町目朝日杯户广场公寓不幸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
特此讣告。
警视厅
11月8日】
公示打印在宣传栏上，津岛信也觉得头晕更明显了。他好像手机响个不停，有很多人在给他发信息一样，滴滴滴滴的声音连绵不断。
会有谁呢？他有点想打开手机看一看。但也没什么人，或者有松田，有航哥，有从其他渠道知道消息的Zero和Hiro，或者只有黑田兵卫和江口介。
他不太清楚，也不太在乎。津岛信也的脑子乱成一团，大脑因为过度运转而作痛，但疼痛没能让他清醒，反而有些困顿，该死的——
【讣告
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处组副队长萩原研二先生11月7日12点05分于东京杯户町三町目朝日杯户广场公寓不幸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
特此讣告。
警视厅
11月8日】
他满脑子都是那张讣告。它像稻草人一样被钉在宣传栏上，白纸黑字，冷酷宣判着一个人的死亡，津岛信也几乎现在都能闭着眼睛背下来。他迟到了吗？他迟到了吗？他他妈的虽到但迟了吗？
津岛信也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只是觉得应该去问个清楚，他必须去问，拎着警视厅能管事的那个人的衣领逼问是怎么回事——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茫然的转过头，是萩原研二的半长发和英俊的脸，他脸上带着不多不少的担忧：“你还好吧？”
可是津岛信也欣赏不来他英俊的脸，他张了张嘴：“我手机响了吗？”
萩原研二疑惑的挑眉：“没有吧——说起来，你手机好像在进强戒所前就扔在车上了。”
但是津岛信也现在连听到什么都有些模糊了，面前的这家伙身上只有无数的白纸黑字，一行一行，一字一字。
【……萩原研二……11月7日……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特此讣告……】
【特此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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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刀子越来越顺手？
这不是一篇傻Bi玩梗自嗨文吗？【震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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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在阳光下的样子像是下一秒就会融化，像是飞鸟，鸟翼上被系上了黄金，于是再也漂浮不起来。
萩原研二当时脑子嗡了一下，顿时什么东西都忘了。便利店的收银员叫了他两三声，他才缓过神，勉强笑了一下，匆匆接过买下的水，在感应器的“欢迎光——临”下走出了便利店。但是他没有立刻靠近，而是停在了那里。
不远处的津岛信也在吸烟，烟雾绕到他的脸上，警视厅的顾问在阳光下半眯着眼，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像一口古井，平静从容。白色的卷烟纸在黑色的手套间分外晃眼，就像他这个人。
好像这只是某个工作日的周末，才华横溢的警界新星拉着他们假借案件之名逃班，然后在工作之余抽一根烟，仿佛下一秒就会低头和他借个火。
萩原研二攥紧了手里的黑伞。
可是他又忘了自己的伞。
津岛信也说自己有紫外线过敏，任何一点阳光接触都会发烧，所以他本能的规避所有阳光普照的角落，而现在却把自己暴露在太阳下，坦荡到赤/裸的地步。
这把伞好像就是象征，象征那个人到面具龟裂了一瞬。
“啊，那家伙出来了。”松田阵平也咬着一支烟，拉扯了他一把，“走吧萩。”
“啊，来了。”萩原研二神色如故的跟上。
他又想到了椎名辰次对津岛信也的形容——“共犯”。笃定而亲密无间，永不背叛和从不后悔。
如果呢？如果津岛信也不是佐川涉，他是椎名前辈曾经的战友与同伴，他们经历过失去和背叛，在黑暗里扶持前进，最后一个狼狈潦倒，一个了无生趣？如果那只是一个有着同样面孔的人呢？
“津岛顾问，你的伞。”萩原研二把伞递了过去，脸上带着笑，轻浮却不轻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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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啊，谢谢。”津岛信也瞥了一眼，在烟灰烧到指肚前捻灭了烟，伸手接过了伞，对他笑了一下，“麻烦你了。”
他打开了伞，被阴影罩住。那张面具又贴了回去，淡然无味，又像是噬人的恶鬼，不，应该是——不人不鬼。
世界上真的有人能伪装至此，每一个笑都经过精准测量，每一个动作都深思熟虑，每一句话都再三斟酌吗？
“走了，该回警视厅了。”那把伞隔开了他们之间的距离，如果靠的太近会戳到眼睛，于是松田阵平和津岛信也的距离不远不近，他站在那里对他们摆了摆手，“走了。”
津岛信也却没有动，而是从兜里掏出车钥匙递给了伊达航：“我要去买点东西，几位警官去车上补会觉吧。”
“你要买什么？”松田阵平一向是只知道加速，他虽然对津岛信也那点细微的情感变化感觉模糊，但第六感从未出错。如果非要形容，那就是灰原哀被酒厂包围的警铃大作。
“薄荷糖。”津岛信也嘴角漾出一点无奈的笑意，依然是半耷拉着眼睛看着他们，“今天出门忘记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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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对他们微微点头，就迈开步子走向便利店，每一步都不急不缓，透着一种气定神闲。他们都没跟上去，只是在原地看着津岛信也。
“见鬼。”松田阵平低声骂道。
萩原研二侧头去看自己的幼驯染：“小阵平，你刚刚在想什么？”
“想这个精神病。”松田阵平面无表情的说，他有些烦躁的撸了一把头发，“我不知道你们有没有感觉，我有时候觉得他根本就是什么都记得的那个傻Bi，有时候又觉得他根本不是。”
“割裂感。”伊达航说，“津岛有时候像个正常人，有时候让人想把他扭送医院接受治疗。”
萩原研二模糊不清的说：“或许是吧。”
被讨论的津岛信也的动作很快，只是一小会就从便利店走了出来，却在一处广告栏前停了下来，盯着上面的文字，好像从来都不认识那些平假文片假文。
他从便利店出来就感到了一阵眩晕，余光瞥到那里时眼花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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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处组副队长萩原研二先生11月7日11点45分于东京杯户町三町目朝日杯户广场公寓不幸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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会有谁呢？他有点想打开手机看一看。但也没什么人，或者有松田，有航哥，有从其他渠道知道消息的Zero和Hiro，或者只有黑田兵卫和江口介。
他不太清楚，也不太在乎。津岛信也的脑子乱成一团，大脑因为过度运转而作痛，但疼痛没能让他清醒，反而有些困顿，该死的——
【讣告
警视厅警备部警备第一课机动队爆处组副队长萩原研二先生11月7日12点05分于东京杯户町三町目朝日杯户广场公寓不幸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
特此讣告。
警视厅
11月8日】
他满脑子都是那张讣告。它像稻草人一样被钉在宣传栏上，白纸黑字，冷酷宣判着一个人的死亡，津岛信也几乎现在都能闭着眼睛背下来。他迟到了吗？他迟到了吗？他他妈的虽到但迟了吗？
津岛信也失去了所有的判断能力，只是觉得应该去问个清楚，他必须去问，拎着警视厅能管事的那个人的衣领逼问是怎么回事——
有人走过来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茫然的转过头，是萩原研二的半长发和英俊的脸，他脸上带着不多不少的担忧：“你还好吧？”
可是津岛信也欣赏不来他英俊的脸，他张了张嘴：“我手机响了吗？”
萩原研二疑惑的挑眉：“没有吧——说起来，你手机好像在进强戒所前就扔在车上了。”
但是津岛信也现在连听到什么都有些模糊了，面前的这家伙身上只有无数的白纸黑字，一行一行，一字一字。
【……萩原研二……11月7日……因公殉职……终年二十二岁……特此讣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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