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40 章
一夜秋风起，满地梧桐叶。今年的秋天衬人的心情，来得比往年要早。江晚城有些颓废地趴在桌子上，距离上次见李凤鸣已经一个多月了，而他失去他的同桌不过三天。陈笙笑着说反正都是最后一排，这位置留着也成，不影响他人。
自上次之后，江晚城和李凤鸣就没在联系。准确来说，是李凤鸣单方面不想跟江晚城联系，江晚城在假期里分享出去的有趣的链接以及或多或少的信息无一回应。本来也不过是同学之交，他们的交流应该像平常一样仅限于在学校里成为同桌的时候。但江晚城偏偏就忍不住想找他说点什么，甚至开始想见他。在接二连三的消息石沉大海之后，他终于隐约感觉到李凤鸣刻意在躲着他。他只觉得莫名的情绪堵在难受，安慰自己等着开学问个清楚，结果开学一看已经是人去桌空。
江晚城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等来了送吃送喝的花寅。
“下午去打球吗？”花寅穿着一身荧光绿球衣，头顶上绑着橙色的发带。
“不......去吧......”江晚城本欲拒绝，但浑浑噩噩一天，又觉得十分空虚，总想做点什么。
“李凤鸣都上去了，你要不要也去我们班？”花寅把球往球衣领子里一塞，然后伸手去调整发带。
江晚城见他肚子里鼓着一大个球，有心想调侃他几句，又觉得无聊至极。最终，他只是给了花寅一个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带着哀怨的白眼。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花寅摸了摸鼓出来的球，而后又说道，“莫非你跟我一样为情所伤？”。
他说这话时，眼睛暗了一瞬，但转眼之间又是明媚招展的样子。江晚城无心搭理他，极慢地抓住重点道：“你为情所困？”。
江晚城眼睛骤然睁开，冷不防想起花寅曾说喜欢段栖。
“为什么？”
江晚城第一次认真又专注地看着花寅，人生第一次信了花寅在当真。不知道什么给他的错觉，他一直都觉得花寅对段栖的愧疚促使他做那么多事情。但凡他对段栖感兴趣，一切都是他们相距过大而已。因为人总是最先注意到那些不合群的人，其次又会被哪些反感自己的人吸引。而段栖就是这样存在的一个人，相貌出众、学业优秀、冷漠不合群且讨厌花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寅丧着脸说他喜欢他，江晚城从没当真过。如今笑着再说的时候，江晚城却没来由地信了几分。
“他说我恶心，让我滚远点儿。”花寅往窗台上一趴，似乎在回忆，“他这次成绩退步太大了，奖学金没了，去工地上给人粉刷墙也要还我钱......”。
“你没见过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泥坑水泥......总之就是算了呗，我花寅这辈子还能就喜欢一个人不成......”花寅说到后面没了声，江晚城恍惚之中好像听到他说“那就换一个试试”。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该离人家远点也是真的。”江晚城想了想说道，“没有人愿意看着让自己无限难堪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你......”花寅险些绷不住，声音都有些抖，“也觉得......我欺负他？”。
江晚城想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转念一想，稍微温和一些说道，“每个人对好和欺负的定义不同”。
“我明白了”花寅没再说话，迅速捞出肚子里的篮球，刚好隔壁班的班花走过来。
“等会记得给我送水哦，钱在我书包里拿”花寅说着就招呼着江晚城往楼下走，边走边哼歌。情绪转变极快，江晚城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楼梯口有没有走过什么人。
“谁啊？”江晚城打了个哈欠，自己带上桌子上的水。
“不出意外的话，新女友”花寅眉毛一扬，“我花寅像是没人要的样子吗？笑话”。
江晚城看向他头顶上飘来飘去的发带，有一瞬间，真觉得他像个笑话。
篮球上边上坐满了女生，满地的梧桐叶被他们垫坐在地上，拿在手中，似乎都对打球很感兴趣的样子。江晚城临到球场又有些后悔，此时虽已秋至，天气却依然闷热，他只是烦，却不想惹一身臭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寅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主动关心他：“你到底怎么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江晚城不加思索，问出来自己都觉得震惊。
“男人还是女人？”
相较于江晚城的犹豫，花寅倒是很有经验，一开口就是胡扯，偏偏又直冲问题的中心。
“有区别吗？”江晚城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只觉得胸口震动非常又被他隐秘地压下。
“当然有啊，喜欢女人嘛，你看你信不信这里大半的人都会给我送水？”花寅对着身后的人群抛了个飞吻，顿时引起掌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明星。
事实上，花寅在学校的出门程度也不亚于明星在他们学校的出名程度，就光他家是学校的企业赞助商这一条就足以让很多人记住他。
“那......”江晚城咽下嘴里的口水又问道，“段栖呢？”。
“还记得你们家门口那排假橘子树吗？”花寅用力捏着手中的篮球，力道大得惊人。
“枳？”
江晚城家院子右侧种了一排枳树，一年四季青葱如盖，春天会开出白色的小花，不细看，与一般的橘子花没太大的区别。等到花后结果，秋后果熟，又酸又涩，难闻中还带着苦气。这排枳树是颜芷怀孕的时候，江北寒去买来种下的。那时候的颜芷喜食柑橘，天天嚷着让江北寒给他种一片果园。
江北寒宠妻，隔日一早就去市场买了几十株树苗种了起来。江家一行人看着江北寒折腾，谁也没说个不对，直到这树苗死的死，长大的长大，才发现是枳树而非橘子树。江北寒本想找人挖了重新种橘子树，但生下江晚城的颜芷又换了喜好，说是听说凉拌枳实味美，不让江北寒改错。于是，这排枳树又在江晚城家院子里待了几个春秋。后来，颜芷离去之后，江奶奶大肆整修房子，也没能把它们连根拔掉。这次的原因是江南天，他说也是个教训，让江北寒牢记错误，不要总惦记着错的人。这树就这样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记得那味道吗？”花寅边运球边问江晚城。
江晚城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记得。他小时候与花寅偷吃，那苦涩味一个下午都没退下去。
花寅见他皱眉，心知他是想起来了，随即笑道：“忘不掉吧？就是那个味道。”。
花寅说完就起跳着投了一个三分球，一头扎进篮球场上跟人打了起来。
江晚城独自砸吧着嘴，又觉得似乎是不对。冷不防地，他想的却是水蜜桃的味道。绵软香甜，多汁水。
八月底的时候，学校举办了“趣味校园三行情诗”活动，奖品很丰富。陈笙响应学校对语文老师的催促要求，鼓励大家多多创作。也许哪句话入了那个评委的眼，这奖还不是说拿就拿。江晚城无意参加学习活动，却听到陈笙说全班都写的话十一放假语文不布置作业。涉及班级集体快乐，他能不写吗？显然是不能。于是，他提笔写下：
你是六月光
八月下的雨
人间水蜜桃
趣味校园三行情诗大赛火速开始，火速结束。由于字数少的原因，谁都能提笔写上几句。整个活动从参赛到结果出来，也不过是一周。而江晚城写这首诗，耗时三十秒。好巧不巧，今年学校给教师节发的礼品就是一人一箱水蜜桃。这几行字几番游走，最后赫然立在教学楼下方的黑板上，成为这次“趣味三行情诗大赛”的头等奖佳作。
公告挂在教学楼下方一周，江晚城才收到消息说自己得奖奖品是一箱水蜜桃以及黄冈密卷一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蜜桃还没到江晚城手中，就被班里的同学抢着分光了。最后辗转多次无人收留终归停留在他桌子上的是一套重达十斤的黄冈密卷，各科都有。
江晚城与这捆试卷耗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忍不住抱着往楼上跑去。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力气耗在风声里唤来的喘息声不该停。两分钟之后，他站在15班门口。然后，眼见着李凤鸣和段栖头挨着头正窃窃私语。反观花寅，绕在一群女生中间，时不时扯扯这个的辫子，抢抢那个的课本，满脸带笑着跟人打成一片。
江晚城十分无语地挤在他边上擦过去，撞得他擦点摔了一跤，然后气势汹汹地直冲段栖和李凤鸣而去。
李凤鸣闻声抬头，只见江晚城江一叠试卷砸在他面前。
“......”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凤鸣试着开口无果。
江晚城直盯着他眼前放着的手机，手机上是李凤鸣和段栖刚查到的解题资料。
李凤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想藏却又无处可藏。
“你......”江晚城一个“你”字压在喉咙口，双眼瞪得滚圆，然后变得通红之时推着卷子凶声开口道，“送你......”。
李凤鸣想说点什么，依旧是发不出声音。江晚城跑走之前，好像说了两个字。
李凤鸣一次又一次地在心理临摹他的口型，他知道他说的是“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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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上次之后，江晚城和李凤鸣就没在联系。准确来说，是李凤鸣单方面不想跟江晚城联系，江晚城在假期里分享出去的有趣的链接以及或多或少的信息无一回应。本来也不过是同学之交，他们的交流应该像平常一样仅限于在学校里成为同桌的时候。但江晚城偏偏就忍不住想找他说点什么，甚至开始想见他。在接二连三的消息石沉大海之后，他终于隐约感觉到李凤鸣刻意在躲着他。他只觉得莫名的情绪堵在难受，安慰自己等着开学问个清楚，结果开学一看已经是人去桌空。
江晚城浑浑噩噩过了一天，等来了送吃送喝的花寅。
“下午去打球吗？”花寅穿着一身荧光绿球衣，头顶上绑着橙色的发带。
“不......去吧......”江晚城本欲拒绝，但浑浑噩噩一天，又觉得十分空虚，总想做点什么。
“李凤鸣都上去了，你要不要也去我们班？”花寅把球往球衣领子里一塞，然后伸手去调整发带。
江晚城见他肚子里鼓着一大个球，有心想调侃他几句，又觉得无聊至极。最终，他只是给了花寅一个自己都不能理解的带着哀怨的白眼。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花寅摸了摸鼓出来的球，而后又说道，“莫非你跟我一样为情所伤？”。
他说这话时，眼睛暗了一瞬，但转眼之间又是明媚招展的样子。江晚城无心搭理他，极慢地抓住重点道：“你为情所困？”。
江晚城眼睛骤然睁开，冷不防想起花寅曾说喜欢段栖。
“为什么？”
江晚城第一次认真又专注地看着花寅，人生第一次信了花寅在当真。不知道什么给他的错觉，他一直都觉得花寅对段栖的愧疚促使他做那么多事情。但凡他对段栖感兴趣，一切都是他们相距过大而已。因为人总是最先注意到那些不合群的人，其次又会被哪些反感自己的人吸引。而段栖就是这样存在的一个人，相貌出众、学业优秀、冷漠不合群且讨厌花寅。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寅丧着脸说他喜欢他，江晚城从没当真过。如今笑着再说的时候，江晚城却没来由地信了几分。
“他说我恶心，让我滚远点儿。”花寅往窗台上一趴，似乎在回忆，“他这次成绩退步太大了，奖学金没了，去工地上给人粉刷墙也要还我钱......”。
“你没见过那种地方，到处都是泥坑水泥......总之就是算了呗，我花寅这辈子还能就喜欢一个人不成......”花寅说到后面没了声，江晚城恍惚之中好像听到他说“那就换一个试试”。
“人都是有自尊心的，你该离人家远点也是真的。”江晚城想了想说道，“没有人愿意看着让自己无限难堪的人在自己面前耀武扬威”。
“你......”花寅险些绷不住，声音都有些抖，“也觉得......我欺负他？”。
江晚城想说“这不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吗”，转念一想，稍微温和一些说道，“每个人对好和欺负的定义不同”。
“我明白了”花寅没再说话，迅速捞出肚子里的篮球，刚好隔壁班的班花走过来。
“等会记得给我送水哦，钱在我书包里拿”花寅说着就招呼着江晚城往楼下走，边走边哼歌。情绪转变极快，江晚城揉了揉眼睛，不太确定楼梯口有没有走过什么人。
“谁啊？”江晚城打了个哈欠，自己带上桌子上的水。
“不出意外的话，新女友”花寅眉毛一扬，“我花寅像是没人要的样子吗？笑话”。
江晚城看向他头顶上飘来飘去的发带，有一瞬间，真觉得他像个笑话。
篮球上边上坐满了女生，满地的梧桐叶被他们垫坐在地上，拿在手中，似乎都对打球很感兴趣的样子。江晚城临到球场又有些后悔，此时虽已秋至，天气却依然闷热，他只是烦，却不想惹一身臭汗。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花寅见他心不在焉的样子，主动关心他：“你到底怎么了？”。
“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江晚城不加思索，问出来自己都觉得震惊。
“男人还是女人？”
相较于江晚城的犹豫，花寅倒是很有经验，一开口就是胡扯，偏偏又直冲问题的中心。
“有区别吗？”江晚城听不出他话里的调侃，只觉得胸口震动非常又被他隐秘地压下。
“当然有啊，喜欢女人嘛，你看你信不信这里大半的人都会给我送水？”花寅对着身后的人群抛了个飞吻，顿时引起掌声一片，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什么大明星。
事实上，花寅在学校的出门程度也不亚于明星在他们学校的出名程度，就光他家是学校的企业赞助商这一条就足以让很多人记住他。
“那......”江晚城咽下嘴里的口水又问道，“段栖呢？”。
“还记得你们家门口那排假橘子树吗？”花寅用力捏着手中的篮球，力道大得惊人。
“枳？”
江晚城家院子右侧种了一排枳树，一年四季青葱如盖，春天会开出白色的小花，不细看，与一般的橘子花没太大的区别。等到花后结果，秋后果熟，又酸又涩，难闻中还带着苦气。这排枳树是颜芷怀孕的时候，江北寒去买来种下的。那时候的颜芷喜食柑橘，天天嚷着让江北寒给他种一片果园。
江北寒宠妻，隔日一早就去市场买了几十株树苗种了起来。江家一行人看着江北寒折腾，谁也没说个不对，直到这树苗死的死，长大的长大，才发现是枳树而非橘子树。江北寒本想找人挖了重新种橘子树，但生下江晚城的颜芷又换了喜好，说是听说凉拌枳实味美，不让江北寒改错。于是，这排枳树又在江晚城家院子里待了几个春秋。后来，颜芷离去之后，江奶奶大肆整修房子，也没能把它们连根拔掉。这次的原因是江南天，他说也是个教训，让江北寒牢记错误，不要总惦记着错的人。这树就这样留了下来。
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你还记得那味道吗？”花寅边运球边问江晚城。
江晚城回想了一下，似乎是记得。他小时候与花寅偷吃，那苦涩味一个下午都没退下去。
花寅见他皱眉，心知他是想起来了，随即笑道：“忘不掉吧？就是那个味道。”。
花寅说完就起跳着投了一个三分球，一头扎进篮球场上跟人打了起来。
江晚城独自砸吧着嘴，又觉得似乎是不对。冷不防地，他想的却是水蜜桃的味道。绵软香甜，多汁水。
八月底的时候，学校举办了“趣味校园三行情诗”活动，奖品很丰富。陈笙响应学校对语文老师的催促要求，鼓励大家多多创作。也许哪句话入了那个评委的眼，这奖还不是说拿就拿。江晚城无意参加学习活动，却听到陈笙说全班都写的话十一放假语文不布置作业。涉及班级集体快乐，他能不写吗？显然是不能。于是，他提笔写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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内容未完，下一页继续阅读水蜜桃还没到江晚城手中，就被班里的同学抢着分光了。最后辗转多次无人收留终归停留在他桌子上的是一套重达十斤的黄冈密卷，各科都有。
江晚城与这捆试卷耗了整整一个上午，终于忍不住抱着往楼上跑去。他什么都来不及想，只觉得力气耗在风声里唤来的喘息声不该停。两分钟之后，他站在15班门口。然后，眼见着李凤鸣和段栖头挨着头正窃窃私语。反观花寅，绕在一群女生中间，时不时扯扯这个的辫子，抢抢那个的课本，满脸带笑着跟人打成一片。
江晚城十分无语地挤在他边上擦过去，撞得他擦点摔了一跤，然后气势汹汹地直冲段栖和李凤鸣而去。
李凤鸣闻声抬头，只见江晚城江一叠试卷砸在他面前。
“......”
短暂的沉默过后，李凤鸣试着开口无果。
江晚城直盯着他眼前放着的手机，手机上是李凤鸣和段栖刚查到的解题资料。
李凤鸣顺着他的眼神看过去，想藏却又无处可藏。
“你......”江晚城一个“你”字压在喉咙口，双眼瞪得滚圆，然后变得通红之时推着卷子凶声开口道，“送你......”。
李凤鸣想说点什么，依旧是发不出声音。江晚城跑走之前，好像说了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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